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漫說棗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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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漫說棗樹

  李冬

  故鄉(xiāng)的柳樹最多,果樹少見。農(nóng)家院里最常見的是棗樹。我從小就覺得,棗樹是很可愛的。也許是正趕上饑荒年代,棗兒入口是可以解餓的吧。

  上樹摘棗,也是孩童時代的一樂。直接上樹是不行的,一是樹枝上有尖利的圪針,扎上好疼,還有一種叫‘惠惠’的小蟲,它身上的毛,粘在身上要痛癢幾天。用木桿子打,自然最好,但棗沒成熟時,大人是不許的。我們只好有竹竿榜上鐮刀頭,勾下來。摘幾個就跑,半紅半青的棗兒,吃著也挺甜。

  隨著年齡增長,棗樹的不凡引起我對思考。有的至今還是沒弄明白。一是棗花很小,像金黃的米粒兒。即使勝花世節(jié),也不惹人注目。小花謝了,棗兒就漸漸長大,圓圓的,紅紅的,表皮亮晶晶的。棗大核小,兩頭尖尖,一旦入土。還能長出小棗樹。有時有人呵護,幾年就結(jié)棗子。有句俗語說:“桃三杏四梨五年,棗樹當年就還錢。”這自然有些夸大,但棗樹結(jié)果最快,確是現(xiàn)實。

  第二,從口腹之欲的角度看,棗兒比起桃李杏之類的水果相比,她的有時明顯。他是最耐貯藏的。紅棗曬干了,一年皆可食用?梢源媸澄锕,亦可以美化裝點食品。過年時的年糕、棗糕,棗饅頭,棗窩頭,棗泥餡的月餅之類,有了大紅棗,給節(jié)日平添了不少喜氣。尤其是新婚之夜,褥子底下是一定要塞墊上幾個紅棗的,大概是祝福新人小日子過的紅紅火火,甜甜蜜蜜吧。

  第三是性格剛烈,枝如鐵干如銅,令人敬畏,不容褻玩。香椿樹柔弱,那鮮嫩的葉子,可以任人采摘。棗樹的圪針猶如利劍,誰敢伸手,扎你一下就夠你喝一壺的。別看枝條彎彎曲曲,可內(nèi)心剛強,木質(zhì)堅硬。做鞭桿禁得住搖晃,做拐杖,寧折不彎。茅盾先生謳歌白楊樹身材筆直,分明歌頌人的正直,我贊美棗樹,也是感嘆棗樹的堅挺。他的外形絕對不如垂楊綠柳的柔美,但她結(jié)出的棗兒,給你綿長的甘甜。

  另一方面,它又有巖石一邊的堅韌、堅毅。打棗時要挨棍棒的敲打,秋末時,還要遭到狠狠地敲打,有句俗語說:“棒打棗樹非無情”,據(jù)說這是打掉害蟲的卵,為了來年棗樹的枝繁葉茂。有時,還要接受刀砍斧鋸之苦,對于棗樹的這次再切難逃的刑罰,據(jù)說這叫“割片”,遭受這番洗禮,棗樹的果實才會結(jié)的又多又大又甜。簡直是咄咄怪事,就像麥苗,只有碌碡軋幾次,麥子才會豐收一樣。這正應(yīng)了一句歇后語:“木魚改梆子---挨揍的木頭”,如若改成文雅的詞句,那就是:“不受一番涼徹骨,哪得梅花放清香”了。

  棗子的品種很多,大小不一,味道各異。比如金絲小棗,個兒小,可最蜜甜,有一種“馬牙棗”,個子傻大可是沒滋沒味。另外,不同的氣候,不同的地域,棗兒的豐收和味道也不一樣。農(nóng)諺有云:“澇梨旱棗”,就是月干旱的年份,棗兒越是結(jié)的密珠掛鏈。口味也最佳。在北京地區(qū),只有北京密云的山地長金絲小棗。據(jù)說,由于文革時期保護不善,如今幾乎絕跡了。惜哉!

  說起棗樹,忽然想到詩圣杜甫的一首詩《又呈吳郎》。大歷二年,杜甫住在西的一所草堂里。草堂前有幾棵棗樹,西鄰的一個寡婦常來打棗,杜甫從不干涉。后來,杜甫把草堂讓給一位姓吳的親戚(即詩中吳郎),不料這姓吳的一來就在草堂插上籬笆,禁止打棗。寡婦向杜甫訴苦,杜甫便寫此詩去勸告吳郎:“堂前撲棗任西鄰,無食無兒一婦人。不為困窮寧有此?只緣恐懼轉(zhuǎn)須親。即防遠客雖多事,便插疏籬卻甚真。已訴征求貧到骨,正思戎馬淚盈巾”,詩句淺顯,從中可以看出,古人對棗樹的偏愛,也可以看出大詩人憂國憂民的赤誠情懷。

  在革命戰(zhàn)爭時期,棗樹也是很有功勞的。據(jù)資料記載,延安有個棗園的地方,估計干旱少雨的上坡上,棗樹是最多最好的!按蠹t棗甜又香”好像就是當年的一句擁軍歌詞。即使在農(nóng)家,紅棗也時常作為禮物送給親人。有個成語叫“囫圇吞棗”,大概說的是肚子餓,性子急,竟然把整個棗吞進肚子里,對胃有傷害。但蜜餞的伊拉克棗,是可以吞下的。執(zhí)著困難時期進口一些,當時囊中羞澀,買幾粒嘗嘗,舍不得囫圇吞下,要慢慢品味。如今已經(jīng)很難見到了,在商店里,還賣一種黑棗,軟綿綿的,很甜,只是一種零食而已。但畢竟是可以購得的,由于好吃,又沒有核,那就真會“囫圇吞棗”,我有一位朋友,吃黑棗堵住了咽喉,做了個大手術(shù)。

  近幾年拆遷,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,棗樹不僅是農(nóng)家的朋友,居民也是喜歡的,一次拆遷,毀的最多的是棗樹,特別是那些樹干粗大,虬枝四展的老棗樹。百年以上的棗樹,別有一番風味,也許有清末的風味。幾年前,通州來了個新書記,為了政績,拆了大半個通州古城。看到那些被遺棄的棗樹,真的讓人心疼啊!至于農(nóng)家院子里結(jié)出的紅棗,市場上很少見,公社時代,農(nóng)家的物產(chǎn)都不能成為上品,那會被批判為走走本主義道路。到現(xiàn)在,蔬菜水果的商店里,幾乎都有鮮棗出售,咬一口,那叫一個脆,哪家一個甜。在我的家鄉(xiāng)有長篇的棗林,秋天一到,滿眼紅彤彤的。分明展示著農(nóng)家日子的紅火。這就是鄧小平理論的成果。如果鄧大人沒出山,哪有這樣的日子,有部《青松嶺》的電影,一個農(nóng)民進城,順便捎帶著一小袋榛子,就遭到無情批判。這樣的故事,當時司空見慣,如今簡直是讓人哭笑不得的黑色幽默了。

  “蕭瑟秋風今又是,換了人間”,感謝十一屆三中全會,推倒了“兩個凡是”,終于沒有人再念“走資本主義道路”的緊箍咒。開放搞活了,國家進入了新的時代。如今脆甜的冬棗,市場豐盈,吃一粒,嘗嘗今日生活的天美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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