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從母親來家里后,屋里不大的空間便成了半個廢品站,只要是我想扔的東西多半被她收了起來。雙胞胎外甥來家里一趟,更是上演了場“小炮兒劇”,家里裝飾品基本被這“兩只小猴子”掃落在地。幾缽盆栽的綠蘿、文竹也被他們來了個“天女散花”。
好不容易營造的綠色世界,瞬間便成了垃圾場,真是讓我笑咬牙哭無淚。偏這些垃圾母親還不讓我扔掉,說既然是盆景,散了架那也是景。老人家勤儉節(jié)約慣了,這個不想扔那個舍不得也是可以理解的。我獨住時極簡單,趕稿子時三兩天也難得打掃一次,更別說美化房間了。這次是看母親來家里才來了個大變樣,只可惜空間有限,再冒出這些個沒用的東西,越發(fā)擁擠。母親說,世上沒有沒用的東西,就看你怎么用。
既然廢品出不了門,只能廢物利用。首先處理的是那缽文竹。經(jīng)過“兩只小猴子”的對打已缺角斷臂,好在那堆泥土還沒完全散架。這就好辦。一塊麻布托底一根麻繩攔腰打了個蝴蝶結,看著便覺著有了點意思,又把幾塊破落的瓷片疊插在缺口處。瓷缽外殼本是古色古香的圖案,隨意一搭,倒使這缽盆景鮮活了起來。
這隨手拈來的作品激發(fā)了我的興致。瓷缽沒法再用的,便從垃圾袋里找出幾個玻璃瓶來取代,待擺上架后立馬有股田園風撲面而來,透明的玻璃瓶里種綠植簡單又美觀,像創(chuàng)造出了一個新的空間,這越發(fā)讓我覺著有了點味道。于是斷手跛腳的杯子全被我派上了用場,那些個散落一地的泥土與斷枝便也各自找到了歸宿。就連被敲了兩個孔的紅酒瓶也沒落下,在破損處填上土,種上枝蔓,再掛在木架上便成了北歐風。我還在幾缽盆景中加入了人物、小車、秋千等,雖是四處湊拼得來,看著卻也分外的生動有趣。
不知不覺,一堆廢品已被我處理得差不多。窗外星光閃爍,窗內(nèi)新奇亮眼,燈光下再看那個漆面剝落的雜物架,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。這讓我頗有成就感,回頭看了看母親,期望母親能與我一起分享。
母親還在埋頭修補我那件米色外套。平時外出我都穿上它,可惜練字時衣角被染上了大片墨汁,干洗店也沒轍,但是到了母親手里總有法子。在我心中,母親無異于一位魔術師。父親過世早,兄妹幾個全靠母親一人支撐,再艱苦的歲月在她的劃算下也沒誰餓過肚皮,再簡陋的房子經(jīng)她的手打扮出來也滿是溫馨。從小我穿的衣服幾乎都是姐姐們沒法再穿的。但是經(jīng)過母親改造后,別致又新穎。標志是每件衣服母親必會留下她的絕活,繡上一朵小花或小動物。
想著,耳畔傳來一陣[email protected]@的聲音,如在天邊又在眼前,像絲蠶吐繭又似蟋蟀斗架。聆聽了一陣后,才發(fā)現(xiàn)聲音來自雜物架上的盆栽,那缽文竹竟然開花了,只見綠色的海洋中冒出一朵又一朵白色的小花苞。眨眼之間,翠竹中羞答答的花兒全張開了笑臉。這是我養(yǎng)了兩年從沒有過的事,這種喜悅真是比中頭獎還開心,我笑,母親也在笑,寂靜的房間越發(fā)生機盎然。一堆廢品竟然被我打造成了一道別樣的景觀,這不能不讓我開心。令我感動的是母親的笑容,眼角的褶子像朵盛開的菊花,笑聲更像個孩子似的。是啊,還有什么比在深冬的夜晚,母女倆在屋里聆聽花開的聲音更浪漫的呢。
“書屋流光侵月明,墻角竹影舞繽紛。”文竹開花了,春天還會遠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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