終于一本歷史書讀完,歷時一個月。作為讀完的第二本歷史書,曾作為民國時期的歷史教科書———呂思勉先生的《中國通史》(如今大星文化出版的《你一定愛讀的極簡中國史》),書中可見,呂先生講中國歷史,更傾向于將歷史本身的面貌全然的呈現出來,讀后也使我能夠進一步理解為什么“讀史增智慧”了,大概是出于對歷史規(guī)律的認知智慧,可以輻射到當下的方方面面吧。凡事過猶不及,日夜積累下的過與不及,最終會成為決定事物走向的主要原因。
呂思勉:(1884年2月27日—1957年10月9日),江蘇常州人。中國近代歷史學家、國學大師。與錢穆、陳垣、陳寅恪并稱為“現代中國四大史學家”,為中國現代學術的發(fā)展做出了重大貢獻。他不標榜任何一派,而是別具一格的一家,對經學、文字學、文學亦有獨到見解。
呂先生按照從古至今如此順序,其中,除了按照朝代更替將中國歷史一一細數之外,還重點講述了中國歷代的文化、制度、政治等各個方面的問題,其實歷史本身就離不開政治、文化、制度等等內容,之間相互融合、影響、滲透,為不可剝離的部分與整體。
呂先生眼中的歷史
呂思勉先生對于歷史的看法別具一格。他說“歷史是怎樣一門學問?究竟有什么用處?”這個問題,或許你會說:歷史是前車之鑒。可先生卻認為歷史是求明白社會的真相的。“原來不論什么事情,都各有其所以然。要明白一件事,必須追溯到既往;現在決不能解釋現在的。而所謂既往,就是歷史。”所以,若是解釋現在,勢必回歸到歷史中去,這就是歷史這門學問的真正意義。
全書十分考據,只是梳理歷史本身,并不加入個人色彩客觀。但在最后一章中,可見得一些呂先生對當時中西方所持觀點的見解。
因此附上篇章摘錄分享如下:
“第六篇 結論”“第二章 中國對于世界的使命”
羅素說:“東西洋人,是各有長處的。西洋人的長處,在于科學的方法。東洋人的長處,在于合理的生活。”這句話,可謂語破的,自來談東西洋異點的人,沒有像這一句,能得其真際的了。
惟其有科學方法:所以對于一切事物,知之真切。然后其利用天然之力大。然后其制服天然之力強。以此種方法,施之于人事, 則部勒謹嚴。布置得當。不論如何精細的工作,偉大的計畫,都可 以刻期操券,而責其必成。西洋人近興,所以發(fā)揚光大者,其根本在此。這真是中國人所闕乏,而應當無條件接受他的。
然而人與人相處之間,其道亦不可以不講!墩撜Z》說得 好:“信如君不君,臣不臣,父不父,子不子,雖有粟,吾得而食諸?” 利用天然之力雖大,制服天然之力雖強,而人與人之相處, 不得其道,則其所能利用的天然,往往即成為互相殘殺之具。以近 代科學之精,而多用之于軍備,即其一證。——假使以現在的科學,而全用之于利用厚生方面,現在的世界,應當是何狀況呢?
若論人與人相處之道,則中國人之所發(fā)明,確有過于西洋人之 處。西洋人是專想克服外物的,所以專講斗爭。中國人則是專講與 外物調和的。不論對于人,對于天然,都是如此。人和物,本來沒有一定界限的。把仁愛之心,擴充至極,則明明是物,亦可視之如人。近代的人,要講愛護動物,不許虐待,就是從這道理上來。把為我之心,擴充至極,則明明是人,亦將視之如物。
他雖然亦有生命,亦愛自由,到與我的權利不相容時,就將視同障礙的外物,而加以排除、殘害,當作我的犧牲品了。天然之力,實在是無知無識的,我們應得制服他,利用他,以優(yōu)厚人生。而中國一味講調和,遂至任天然之力,橫行肆虐,而人且無以遂其生。人和人,是應得互相仁偶的。
而西洋人過講擴充自己,遂至把人當做犧牲品而不恤。這實在都有所偏。中國人的對物,允宜效法西洋,西洋人的對人,亦宜效法中國。這兩種文化,互相提攜,互相矯正,就能使世界更臻于上理,而給人類以更大的幸福。采取他人之所長,以補自己的所短;同時發(fā)揮自己的所長,以補他人之所短。這就是中國對于世界的使命。
中西文化的異點,溯其根原,怕還是從很古的時代,生活之不同來的。西洋文化的根原,發(fā)生于游牧時代。游牧民族,本來以掠奪為生的,所以西洋人好講斗爭。中國文化的根原,則是農耕社會。其生活比較平和。而人與人間,尤必互相扶助,所以中國人喜 講調和。
中國人最高的理想,是孔子所謂大同。這并不是一句空話,而是有歷史事實,以為之背景的。其說,已見第一編第二章。文化不是突然發(fā)生之物。后來的文化,必以前此的文化為其根原。出發(fā)時的性質,往往有經歷若干年代,仍不磨滅的。大同的社會, 在后來雖已成過去。然而其景象,則永留于吾人腦海之中,而奉為 社會最高的典型。一切政治教化,均以此為其最后的鵠的。這是中國人的理想,所以能和平樂利的根源。
中國人既以大同為最高的典型,所以其治法,必以平天下為 最后的目的,而不肯限于一國。而其平天下的手段,則以治國為之本;治國以齊家為本,齊家以修身為本,凡事無不反求諸己,而冀他人之自然感化;非到萬不得已,決不輕用武力。這又是中國人愛尚平和的性質的表現。
其目的,既然不在發(fā)展自己,而是要求“萬物各得其所”的平,則決無以此一民族,壓迫彼一民族;以此一階級,壓迫彼一階級之理。所以中國的內部,階級比較的平等,經濟比較的平均;而其對于外國,亦恒以懷柔教化為事,而不事征伐既然不講壓迫,則必然崇尚自由。自由,就沒有他人來管束你了,就不得不講自治。
我國政體,雖號稱專制,其實人民是極自由;而其自治之力,也是極強的。這個,只要看幾千年來政治的疏闊,就是一個很大的證據。我們既不壓迫人,人家自樂于親近我。所以不論什么異族,都易于與我同化。
我國的疆域,大于歐洲:人口亦較 歐洲為眾。他們幾千年來,爭奪相較,迄今不能統(tǒng)一。我國則自公 元前兩世紀以來,久以統(tǒng)一為常,分裂為變。人之度量相越,真不可以道里計了。
以歐洲近世文明的發(fā)展,而弱小民族,遂大受壓迫,國破、家亡,甚而至于種族夷滅。這種文明,到底是禍是福?至少在弱小民族方面論起來,到底是禍是福?實在是很可疑惑的了。此種病態(tài)的文明,豈可以不思矯正?要矯正他,非有特殊的文化,和相當的實力,又誰能負此使命。中國人起來啊!世界上多少弱小的民族,待你而得解放呢。
小記
最后一章為當時呂先生對中西特點的概述,從中西方溯根,西洋文化根源為游牧時代,好斗爭。中國文化的根源在農耕社會,趨于平和。因此而喜調和,長在合理的生活、相處之道,存仁愛之心。
呂先生也客觀地提出了當時應當向西方學習之處,即科學的方法。中西雙方應互相提攜,互相矯正,可見呂先生面對中西差異,不一味照搬,也絕不自我否定,兩者取其中,取其優(yōu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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