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實,當(dāng)看到祥子決定接下那個去清華的先生時,我仿佛就像喝了迷魂藥一般,在燈光下隱約地窺見了祥子最后的悲劇下場。祥子是很慘,但他能怪誰?怪那些大兵?還是虎妞?劉四?二強子?孫偵探?曹先生?甚至是他自己?
不對,都不對。
我想,如果祥子思考這個問題,他應(yīng)該也會這樣認為。
虎妞是把祥子騙得團團轉(zhuǎn),可他自己不也因為難產(chǎn),連同肚里的孩子一塊兒被黑白無常收走了嗎?劉四是對祥子不夠客氣,可一個下屬又怎能對上司有所期待?那些大兵是把祥子的命根子——那輛車給破壞的一塌糊涂,可他們不也要直面死神嗎?說不定,沒等一會兒,這幫人的命就被一發(fā)迫擊炮彈收割走了。孫偵探拿走了祥子的三十元錢,但他自己的生活又能好到哪去?二強子是硬生生地把小福子逼成了暗娼,但他自己容易嗎?至于他自己,辛辛苦苦、兢兢業(yè)業(yè)地工作了這么多年,最后卻換來一個家破人亡的結(jié)局,這能怪他自己嗎?
不能,肯定不能。
那么祥子還能夠怪誰?換句話說,祥子的悲劇到底是誰安排的?是運氣嗎?還是不可琢磨的天命?
一眼望去,這個問題似乎并不簡單。這時,我們需要換個角度去思考。
祥子的悲劇到底表達了什么?
就像世界上的經(jīng)典名著一樣,《駱駝祥子》的底蘊也絕不只是一句“祥子真慘”所能概括的。如果《四世同堂》講的是一個微縮的社會,那么《駱駝祥子》就是一個更加接地氣的微縮社會。換言之,《四世同堂》是普通人的生活,《駱駝祥子》則是下等人的生活!端氖劳谩返淖詈螅藗冋玖似饋,成為了最后的勝利者。而祥子,這個渴望用自己的雙手改變社會的束縛的年輕人,最后還是被生活擊倒,再也沒有爬起來。
所以,祥子為什么那么慘,答案其實就是這兩個字拼成的詞匯:社會。
掌握了這條信息后,我們終于可以推導(dǎo)出最后的結(jié)果了:正如我剛才所說,祥子的生活只是一個社會的縮影,換言之,我們也不知道還有多少個祥子。同樣,誰知道還有幾個小福子?誰知道還有幾個孫偵探?誰知道還有幾個虎妞?誰知道還有幾個劉四?誰知道還有幾個阮明?誰知道還有幾個病態(tài)的小社會?
因此,我絕不認為《駱駝祥子》像某些膚淺無知之人所言,只是一部悲情小說,相反,我認為這本書不僅為我們還原了那個病態(tài)的時代,更深切地告訴了我們這段黑暗的歷史不僅不該被遺忘,而且更應(yīng)該被銘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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