悲慘世界有感(一)
法國作家雨果的曠世巨著《悲慘世界》,是他醞釀構(gòu)思三十余年而創(chuàng)作出來的稀世珍品,被稱為人類苦難的“百科全書”。這部卷帙浩繁的長篇小說,贊頌了真善美,揭露了假惡丑。這部作品是作者用三十余年的心血凝結(jié)成的,其間充滿了精辟的思想、閃光的智慧。書中精致、巧妙、睿智的語句比比皆是,就像散落在沙灘上的顆顆珍珠和美麗的貝殼,拾取一個,你就獲得一份快樂。
卞福汝主教有一次收到當(dāng)?shù)匾晃毁F紳的訃告,一張訃告上寫滿了死者的所有爵位榮銜,還列上他所有親戚的所有貴族尊號。主教嘲笑道:“人的智慧確實了不得,講虛榮連墳?zāi)挂膊环胚^!”先揚(yáng)后抑,語言冷峭,極具諷刺意味。
封建時代的法國向民眾征收門窗稅,致使三百多萬戶農(nóng)舍連門窗都不敢多開,生活在空氣不流通的斗室里。卞福汝主教在大教堂講道:“唉!上帝把空氣給人,法律卻讓人出錢買空氣。我不想指責(zé)法律,但我要頌揚(yáng)上帝。”批判國王濫征稅收,漁肉百姓。通過贊頌上帝的大公無私,反襯國王的貪婪無度。
卞福汝主教要到山里一個很不起眼的小村莊去,看望那些和氣厚道的牧民。鄉(xiāng)長警告他說,路上有強(qiáng)盜,會為非作歹,圖財害命。“鄉(xiāng)長先生,”主教說道,“僅僅擔(dān)心這一點(diǎn)嗎?我在這世上,不是守護(hù)自己的生命,而是守護(hù)靈魂。”比照中外歷史,比照當(dāng)今中國社會,許多人為了求得生存,為了茍延生命,為了物質(zhì)的欲望,已經(jīng)不再關(guān)注靈魂,甚至于出賣靈魂,換取欲肉的滿足。主教還說:“永遠(yuǎn)也不要害怕盜賊和兇手。那是身外的危險,小危險。還是懼我們自身吧。偏見,就是盜賊;惡習(xí),就是兇手。巨大的危險在我們自身。威脅我們的腦袋或者錢袋的危險,何足掛齒!一心考慮威脅我們靈魂的危險吧!”
一項英國統(tǒng)計表明,在倫敦五件盜竊案中,有四件是由饑餓直接引起的。冉阿讓偷了一個面包,被判19年徒刑,成為苦役犯。刑滿釋放后,卞福汝主教對他說:“您離開那個痛苦的地方,如果對人懷著仇恨和激憤的念頭,那么您是值得可憐的;如果懷著慈善、溫良和平和的念頭,那么您就勝過我們?nèi)魏稳恕?rdquo;這段話成為冉阿讓后半生的指導(dǎo)思想,以后他棄惡從善,用全副身心行善積德,成了一個道德圓滿的人。但現(xiàn)實社會里,以眼還眼,以牙還牙,以暴易暴的多,相逢一笑泯恩仇,以德報怨,以善報惡的少。有些宗族、有些村落,怨怨相報幾十年上百年干戈不息。理解、寬容、和睦、友愛,被長期拋置。“慈悲為懷,容忍是金,宗教教義勸人向善,多么了不得呀!“如果他愿意向善,他就得成為天使;如果執(zhí)意為惡,他就得化為魔鬼”。
雨果在該書《腦海中的風(fēng)暴》一節(jié)中寫道:“在精神的眼睛看來,人心比任何地方都更眩目,也更黑暗;精神的眼睛所注視的任何東西,也沒有人心這樣可怕,這樣復(fù)雜,這樣神秘,這樣無邊無際。有一種比海洋更弘大的景象,那就是天空;還有一種比天空更弘大的景象,那就是人的內(nèi)心世界。”正義和邪惡,羨慕和嫉妒,友好和仇恨,崇高和卑鄙,廉潔和貪婪,勤奮和懶惰,剛強(qiáng)和懦弱,忠誠和背叛,等等,都包容在人心之中。禽獸是我們?nèi)祟惖拿赖潞托皭旱男蜗蠡,所?ldquo;從牡蠣到鷹隼,從豬到老虎,一切禽獸之性,在人身上無不具備,每種動物對應(yīng)一個人”。
雨果說:“社會上的一切善行義舉,都是科學(xué)、文學(xué)、藝術(shù)和教育放射的光芒。”這既是對以往人類道德史的總結(jié),又是對現(xiàn)今社會道德建設(shè)的規(guī)箴。今天我們推進(jìn)精神文明建設(shè),就不能單靠理論說教,而要通過科學(xué)知識的傳播,科學(xué)實踐的探索,文學(xué)作品的欣賞,藝術(shù)活動的熏陶以及教育事業(yè)的發(fā)展。落實以德治國的方略,就要以科學(xué)的理論引導(dǎo)人,以優(yōu)美的作品感染人,以良好的榜樣鼓舞人。
雨果發(fā)表議論:“生活、不幸、孤獨(dú)、遺棄、窮困,無一不是戰(zhàn)場,無一不產(chǎn)生英雄;無名英雄,有時比著名的英雄更偉大……窮困,幾乎總是后母,有時還是親娘;困苦往往孕育心靈和精神的力量;艱苦是志氣的奶母;不幸是哺育高尚之人的好乳汁。”這是作者在第五卷《苦難的妙處》描寫馬呂斯窮困潦倒的生活時提出來的鮮明觀點(diǎn)。任何人的一生都不可能一帆風(fēng)順,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逆境、曲折、困難,但只要我們面對艱難險阻時,有正確的態(tài)度,有充分的自信,我們就能度過難關(guān),看到光明。
書中有許多描寫人物的語段,入木三分,栩栩如生。在弱女子芳汀面前,沙威警長“抬起頭,神態(tài)極其威嚴(yán);職權(quán)越低,這種神態(tài)越兇,表現(xiàn)在猛獸上面是兇猛,表現(xiàn)在小人臉上是兇殘。”他又這樣描寫面目可憎的容德雷特:“拉瓦特爾若能端祥這張臉,就會看出鷲和檢察官的混合相:猛禽和訟棍相互丑化、相互補(bǔ)充,訟棍讓猛禽丑惡,猛禽使訟棍可怕。”話語中含著譏諷,詼諧中透出揶揄。
雨果描繪一個荒廢了半個多世紀(jì)的園子,說:“這花園不復(fù)為花園,赫然成了一片榛莽之地,可以說,難以穿越如叢林,密密麻麻如城市,瑟瑟抖動如鳥巢,幽邃陰暗如教堂,獨(dú)立孤寂如墳塋,生趣盎然如眾生。”通過一連串的比喻,把棄園的荒蕪、寂寥、繁雜、幽暗全反映出來了。雨果寫園中鳥雀和樹木的親密無間,更是傳神動人:“白天,鳥的翅膀娛悅樹葉,夜晚,樹葉保護(hù)鳥的翅膀。”
雨果描寫女人的心理也是極其到位的。他說女人心中一生有兩顆種子,一顆是愛俏,一顆是愛情。他說女人很容易就掌握選擇帽子、衣裙、皮靴、袖套、合適布料、適當(dāng)顏色等一整套學(xué)問,也正是這套學(xué)問將巴黎女人變成極為迷人,極為深奧,又極為危險的尤物,“勾魂女人”這個詞就是為巴黎女人造出來的。同時,雨果又警告:“女人玩弄自己的美貌,正如孩子舞刀弄槍,遲早要傷了自己。”
雨果說,要改良這個貧富不均的社會,要改造這個善惡雜處的環(huán)境,達(dá)到“減少黑暗人的數(shù)量,增加光明人的數(shù)量”的目的,就要大聲呼吁:教育!科學(xué)!他認(rèn)為,“人不只是一個中心的圓圈,而是有兩個中心的橢圓形。一個中心是事實,另一個中心是思想。”科學(xué)可以讓人認(rèn)識客觀事實,教育可以培養(yǎng)人的思想。“知識是人生旅途的食糧,思想是第一需要,真理是養(yǎng)料,如同小麥。一個人的理性,如果缺乏科學(xué)和智慧的營養(yǎng),就會消瘦下去。”
雨果很多話都充滿了人生的哲理。他說:“一個人既能高人一頭,又能矮人半截。大自然中這種不完整層出不窮。誰說得準(zhǔn)太陽就不是瞎子呢?”的確,每一個人都是人、神、鬼、獸的混合物,只是各種成份的比例不同罷了。最勇敢的人也有氣餒的時候,最聰明的人也有自己的偶像,最溫柔的人也會顯出粗暴,最善良的人也有替自己打算的時候。身居高位的人,常常是聾子和瞎子,不是他們裝聾做瞎,而是環(huán)境使然。鄒忌諷齊王納諫早已證實了這一點(diǎn)。合目才是注視靈魂的最好辦法,而不是睜大眼睛。安灼拉站在臺階上演講:“弟兄們,誰死在這里,就是死在未來的光輝中,我們要走進(jìn)一座充滿曙光的墳?zāi)埂?rdquo;雨果說:“拼死一搏,往往絕處逢生。登上死亡之船,或可逃脫翻船的危險;棺材蓋能變?yōu)橐粔K救命板。”在馬呂斯和珂賽特的婚禮上,吉諾曼先生祝酒:“崇拜上帝的最佳方式,就是愛自己的妻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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悲慘世界有感(二)
“他安息了,盡管命運(yùn)多舛,他仍偷生;失去了他的天使他就喪生。事情是自然而然地發(fā)生,就如同夜幕降臨,白日西沉。”雨果的《悲慘世界》隨著冉·阿讓墓碑上的詩戛然而止,留紿人廣種悲愴的情調(diào)。冉·阿讓死了,但他已經(jīng)看見他的天使珂賽特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天堂。
《悲慘世界》中有無數(shù)人因饑寒交迫而走向墮落,但也有無數(shù)人被拯救,最感人的是米里哀主教對冉?阿讓的拯救。冉?阿讓,一個苦役犯,滿心的憤世嫉俗驅(qū)使他偷走了米里哀的銀器。但米里哀沒有因此而重新將他推人不見天日的深淵,而是給予他陽光,用廣闊的胸襟去包容他。于是在那一刻,冉?阿讓得救了。
現(xiàn)在,犯罪的青少年愈來愈多,他們像冉·阿讓被拯救前一樣迷惘而無助。但他們不是冷血動物,我們不能輕視他們,任他們與死亡和危險為伍。因為,黑暗并不是他們向往的地方。只要社會愿意拉他們一把,世人也愿意用愛去滋潤他們干涸的心靈,他們就一定可以展開原有的翅膀,飛回那個充滿愛的天堂,留下一輩子的刻骨銘心。愛的醍醐灌頂,不會讓他們“一失足成千古恨”。
米里哀拯救了冉·阿讓,而冉·阿讓拯救了方汀、沙威和珂賽特……愛與寬容就這樣從一個人傳染到另一個人。雖然有人為了拯救而義無反顧,但并不是每個人都能被拯救。因為,一方面?zhèn)人的力量畢竟有限,另一方面只靠外力的拯救并非解決問題的根本方法。
自己的靈魂,有時候需要自己去拯救!侗瘧K世界》中的愛潘妮就是自我拯救的典型代表,她對馬呂斯的愛使她得以走向光明。曾經(jīng)欺負(fù)過珂賽特的她,卻在與世長辭之前為馬呂斯的幸福而變得快樂。她擺脫了自私,也徹底明白啼饑號寒全然無用,于是靈魂在滿眼的陽光中升華。就如她的弟弟伽弗洛什一般卻永不泯滅。()愛潘妮與伽弗洛什的鮮血被明媚沖淡,似春天里粉了一樹的桃花。他們與他們的父母是如此不同,他們張開翅膀飛向流光溢彩的天堂,而他們的父母,那對被金錢腐蝕的靈魂,是無法死得其所的。金錢淡化了人情、友情乃至親情,此類例子不計其數(shù),老葛朗臺、于勒的哥哥一家等即是如此。雖然這些只是書中的故事,但卻是現(xiàn)實生活的真實寫照。又有誰能夠拯救他們呢?我想,除了他人的幫助外,還要靠自我的拯救。
月亮在天上,也許已是白天。一個人的生命逝去,他的光芒永存。一個苦役犯,一個命運(yùn)多舛的人,集正直、善良、勇敢、智慧于一身的內(nèi)圣外王者,讓·瓦爾讓,在來福大主教的感化下一生致力于自我救贖。中國也不乏這樣的精神偶像,區(qū)別不同的是,當(dāng)我們將焦點(diǎn)放在圣人本身,以及期待他的解救時,雨果卻寄愿于每個人的自救。來福大主教和讓·瓦爾讓都是雨果浪漫主義筆下的圣人,他們不斷地在解救自己,也在感化他人,依靠信仰的力量,寬恕,體諒,身體力行,給別人樹立一種人人可以觸及的榜樣。一個圣人只可以解救出一部分人,這一部分人卻難免再次墮落。在無知與愚昧制造的悲慘世界,壓迫存在,苦者弱敗,對弱者在精神和物質(zhì)上的壓制與剝奪使世界更加黑暗,只要白天還未到來,黑夜將不忘肆虐,人的愚昧未除,自然還會再次沉淪。因此,人間不再需要圣人本身,卻一定需要“天主”,需要信仰。
誠如作者序言所說,這篇序非常簡短,卻道出了作品的深刻內(nèi)涵:“在文明鼎盛時期,只要還存在社會壓迫,只要依仗法律和習(xí)俗人為地把人間變成地獄,給人類的神圣命運(yùn)制造苦難;只要本世紀(jì)的三個問題:貧窮使男子沉淪,饑餓使婦女墮落,黑暗使兒童贏弱,還得不到解決;只要在一些地區(qū)還可能產(chǎn)生社會壓制,換言之,也是從更廣泛的意義來說,只要世界上還有愚昧和困苦,那么,這一類作品就不會是無用的。”作者美好期望的時間點(diǎn)愿意放在他的本世紀(jì),然而在我們所經(jīng)歷的兩個世紀(jì)里,也在今后的多個本世紀(jì)中,這些話也不會失去效用。
沒有人能救你,除非你能自己救自己。這個世界不是有權(quán)人的世界,不是有錢人的世界,是有心人的世界。沒有人相信你,自己相信自己,沒有人祝福你,自己祝福自己。因為只有你自己讀懂自己,世界才能讀懂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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