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詩經(jīng):蟋蟀》
蟋蟀在堂,歲聿其莫。
今我不樂,日月其除。
無已大康,職思其居。
好樂無荒,良士瞿瞿。
蟋蟀在堂,歲聿其逝。
今我不樂,日月其邁。
無已大康,職思其外。
好樂無荒,良士蹶蹶。
蟋蟀在堂,役車其休。
今我不樂,日月其慆。
無以大康。職思其憂。
好樂無荒,良士休休。
注釋:
1、堂:堂屋。天氣寒冷時蟋蟀從野外進(jìn)到堂屋。
2、聿:語氣助 詞,沒有實義。莫:同“暮”。
3、除:消逝,過去。
4、已:過度,過 分。大康:康樂,安樂。
5、職:常。居:所處的地位。
6、好:喜歡。 荒:荒廢。
7、翟翟:心中警戒的樣子。
8、邁:消逝,過去。
9、 外:指份外的事。
10、蹶蹶:勤勞敏捷的樣子。
11、役車:服役 出差乘坐的車。休:休息。
12、韜:逝去。
13、憂:憂患。
14、休休:安閑自得的樣子。
譯文:
蟋蟀鳴叫在堂屋,一年匆匆到歲末。
賢者懂得要約束。蟋蟀鳴叫在堂屋,
若我現(xiàn)在不行樂,轉(zhuǎn)眼光陰白白過。
尋歡作樂別過度,自己地位要記住。
行樂不能荒正業(yè),一年匆匆到歲末。
若我現(xiàn)在不行樂,轉(zhuǎn)眼光陰白白過。
尋歡作樂別過度,分外的事要惦記。
行樂不能荒正業(yè),賢者懂得要勤奮。
蟋蟀鳴叫在堂屋,歲末役車也休息。
若我現(xiàn)在不行樂,轉(zhuǎn)眼光陰白白過。
尋歡作樂別過度,國家憂患記心頭。
行樂不能荒正業(yè),賢者懂得要節(jié)制。
賞析:
人生苦短,轉(zhuǎn)眼就是百年。“高堂明鏡悲白發(fā),朝如青瓦位如雪。”歲月的無情,人生的短促,早被人們領(lǐng)悟透了,寫絕了。怎么個活法,在古人的心目中似乎只有享樂和建功立業(yè)光宗耀祖兩端。要么是及時行樂,荒淫無度,醉生夢死,要么是立功立名立德。
我們在這里看到的是另一種活法:既要及時行樂,又要有所節(jié)制;既要充分享受人生,又要保持忠于職守的精神和憂患意識。在荒淫和苦行之間選擇一條中間道路,似乎是一種符合現(xiàn)代意識的活法。日本人信奉拼命地工作,拼命地享受(實際上是工作多于享受),如今被我們拿來當(dāng)作一種活法的標(biāo)本。其實,這樣的標(biāo)本早已有我們自己的祖先作了示范,何須從東洋人那里去學(xué)。
充滿世俗精神和氣息的既享樂又干活的“中間”活法是非常現(xiàn)實,也非常有吸引力的,大概可以算得上一種比較理想的活法。它不要求我們像浮士德那么不斷地去進(jìn)取、開拓、發(fā)現(xiàn),用不著去冒險尋求刺激。不要求我們像西西弗斯那樣不斷徒勞地推巨石上山,也不要求我們像教徒那樣去修道院禁欲苦修,不食人間煙火。
不過,要真的實行起來,中間活法怕是有相當(dāng)難度的。人是一種不大經(jīng)得起誘惑的軟弱的動物,具有自制力和理性精神的人畢竟很少,不知不覺或有意識放縱自己的人卻很多。我們實行起來多半不會偏于苦行和工作狂的一面,而會偏向縱情于聲色犬馬鳳花雪月而不能自拔的一方,時常樂而忘返,樂不思蜀。
尼采曾用酒神精神和日神精神來代表人類的狂歡和理性兩種精神;蛟S這是上帝的有意安排,把這兩個對立面放進(jìn)我們體內(nèi),讓我們自己去作選擇:或者縱情享受,或者拼命干活,只有不同尋常的人才會把二者結(jié)合得很好。選擇就是考驗,答卷要由我們自己來填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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