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推奴》是一部由張赫、吳智昊等主演的古裝愛情電視劇,劇情紛繁復(fù)雜,網(wǎng)友們對這部劇的評價也是褒貶不一,一起去看看他們是怎么說的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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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是一個80分的導(dǎo)演,拿了一個90分的劇本,請了95分的演員,加上100分的配樂,拍出來的最終成品,我覺得可以打上90分。如果壓縮到20集,我覺得節(jié)奏會好很多,可以再多給幾分。
導(dǎo)演拍本劇的時候還是個新人,取景十分用心,畫面拍得很漂亮,從郁郁蔥蔥的盛夏,到落木蕭蕭的深秋,到白雪皚皚寒冬,從黃沙滾滾的邊境,到無邊無際的蘆葦蕩,從陡峭險峻的山間小路,到曲徑通幽的竹林,從淅淅瀝瀝的山澗,到一碧萬頃的大海。不過巴掌大的韓國,竟拍出了幾分山河壯美的感覺。另外,我感覺導(dǎo)演對配樂的審美非常好,時機(jī)恰到好處,而且選曲特別新鮮有趣,你能想象在古裝劇里聽到搖滾,rap和不知哪國語言的吟唱,竟然跟劇情畫面都很搭。
然而這個導(dǎo)演有個很大的問題,過猶不及。很多地方可以點到為止的,情感的渲染太過,一開始確實有震撼人心的效果,看多了卻很容易審美疲勞。而且導(dǎo)演實在是太喜歡拍MV了,演員交替的給大特寫恨不得放完一整首OST,很多時候我都怕演員做不出更多的表情了。前十集還好,14集以后不知道是不是要臨時加集,3分鐘就來一個MV,還好配樂和演員都質(zhì)量過硬,不然真是很難忍。
演員的演技真是杠杠的沒話說,所有的主角配角都演得很好。扣掉5分是因為吳智昊,其實演得也挺好的,但是其他人太強(qiáng)大,對比之下顯得有點弱了。還好他夠帥,臉救了他的演技。張赫偶爾有點用力過度,但是他稍微收著演的時候,很傳神。李多海的角色其實很難演,內(nèi)心戲超多但是表面上又要含蓄隱忍,她處理的很不錯,而且穿韓服端莊優(yōu)雅的氣質(zhì)出來了,李多海本人其實不是優(yōu)雅淑女掛的,真是全靠演技來的。最大的驚喜其實是演雪花的那個女孩,以前從來沒聽說過,我沒想到她能演的這么好,而且歌唱得也好。我的好幾個淚點都在她的戲份。
重點說說劇本吧,這個劇本得了當(dāng)年的百想最佳劇本。韓國電影界看青龍和大鐘,電視界就是百想,所以這是相當(dāng)有分量的一個獎項了。我個人的觀點,這個劇本寫人物寫的非常好,已經(jīng)超過了劇情。編劇很好的展示了什么叫做刻畫黑暗的現(xiàn)實又不失悲天憫人的情懷,既沒有異想天開的強(qiáng)行讓起義軍和奴隸們勝利,也沒有拜倒在血淋淋的現(xiàn)實面前低頭認(rèn)命。編劇對政治的理解顯然是比較到位的,對人性的認(rèn)識更是深刻。最難得的是,這是為數(shù)不多的幾部,暫時收起了他們過分的民族自尊心,肯清醒客觀的正視“丙子胡亂”的韓劇。
李大吉,我們的主人公,擔(dān)收視的男一號。
這是一個比較典型的韓劇人物,玩世不恭+癡情的混混。對一段感情十年來念念不忘,這種人設(shè)我個人是不相信的。但是,李大吉這個人物合理在,他念念不忘的并不只是一段初戀。人不會被初戀困住十年,卻會被執(zhí)念困住一生。他經(jīng)歷的是家破人亡,前途盡毀,流落街頭,掙扎求生。從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,到一個街面上打架最厲害的混混,這十年他經(jīng)歷了什么不難想象。現(xiàn)在的李大吉完全看不出十年前的影子,那場災(zāi)難對他而言,無異于是一次重生。他是很愛小丫頭,但是這其中還摻雜著對她哥哥的恨,對自己父親的思念和怨念,對未來人生的懷疑,對往日安寧生活的留戀,再加上十年來所受的種種苦難,全都摻在一起,十年來一直不斷的發(fā)酵發(fā)酵,成了他的執(zhí)念。不找到小丫頭,他終其一生都掙不開這執(zhí)念的枷鎖。最后,他親眼看見大小子死在眼前,親眼看到小丫頭嫁人了,過得很好,其實他已經(jīng)放下執(zhí)念了。正如最后他所說:“如今沒有恩也沒有怨了”。他其實可以去過自己的日子了,只是編劇為了戲劇效果,把他寫死了,其實他是可以活的,他已經(jīng)走出了過去,他有未來。
幾個有意思的點,李大吉的做派,和千志豪,獨耳簡直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,難怪說是“養(yǎng)”大他的大哥。千志豪的口頭禪:“我可是千志豪啊”,李大吉原封不動的學(xué)來了:“我可是李大吉啊”,以為誰還看不出來你是他徒弟呢。
還有,當(dāng)混混也是有文化的占便宜啊,李大吉就比千志豪看得遠(yuǎn),知道投資買馬買弓箭,一看就比老千家?guī)讉靠腿跑路來的專業(yè),錢賺的也多。賺了錢知道買房買地,為退休攢錢,可沒有隨意揮霍在酒館賭坊妓院。跟高官打交道知道給自己留后路,可不像老千為了多撈幾百兩把小弟的命全搭了進(jìn)去。
張赫演得很好,拿了當(dāng)年KBS演技大賞也是實至名歸。李大吉的人設(shè)我分析過了,合邏輯,但是劇情明顯在他的感情上過分的刻意渲染了。他和小丫頭的回憶戲份占了太長的篇幅,我說過他對過往的感情是愛恨交織一言難盡的執(zhí)念,但劇情描寫了太多愛的成分,其他種種復(fù)雜難言的感情沒有寫到,削弱了他十年執(zhí)著的說服力。他對父親,多年來是什么樣的感情?一定有思念,有沒有怨過?他應(yīng)該很明白,是自己曾經(jīng)的年少無知和軟弱無力,釀成了這一出悲劇。他父親震怒,本是情理之中,世道如此,原也不能怪他頑固不化。大吉和小丫頭本來也根本不可能在一起,但是如果父親不是這么趕盡殺絕,一定要她的命,大小子還會不會動手殺人?大小子和他是有不共戴天之仇,但這其中有多少酸楚無奈,他們兩個只怕都很清楚。大吉找到大小子之后,我相信他其實并不想真的殺了他,恩恩怨怨,孰是孰非,十年過去,早已經(jīng)算不清楚,錯的是這個不把人當(dāng)人的時代。
另一個問題是,編劇看來是一開始就打定主意把小丫頭給男二的,但是男一號這邊這么大肆煽情,還動不動鏡頭交替對比,嚴(yán)重破壞了另一邊溫情的氣氛。觀眾都忙著同情大吉了,很容易忽略,其實另一邊的感情線寫的非常好。男編劇能把感情線寫的這么絲絲入扣,功力真的不錯。都是編劇自己辛辛苦苦寫的作品,何必這么自相殘殺呢。
李大吉這個人物,除了這些我就沒有什么特別的興趣了。他的人生觀跟我的不太一樣,我最欣賞的是認(rèn)清了生活的真相還能依然熱愛生活的人,大吉卻是個在苦難中尋求抽身退步獨善其身的人。當(dāng)然,我沒有一丁點站在道德高地上指責(zé)他的意思。他能在亂世中讓自己變得強(qiáng)大,能靠一己之力保住一方凈土,我已經(jīng)萬分佩服他了。只不過,編劇還寫了另一個尋求兼濟(jì)天下的人。
宋太河,我個人認(rèn)為他才是《推奴》的靈魂人物。
這是一個韓劇里比較少見的人物,也是我個人最喜歡的一個人物。拋開他種種顯而易見的優(yōu)點不談,有幾處對話我特別欣賞。
白虎說:“我不愿侍奉君王,清廉的武官,從來都是混亂政局的犧牲品,這都是因為君王為人不正。”宋太河答:“若是因為官帽骯臟就避開它,那恐怕終其一生,也無法清除那份骯臟,親自跳進(jìn)泥潭,才能看清真相,繼而找到撥亂反正的方法。” 這是我個人比較欣賞的一種入仕的態(tài)度,不因為現(xiàn)實黑暗就消極避世。所謂“勢利紛華, 不近者為潔,近之而不染者尤潔;智械機(jī)巧,不知者為高, 知之而不用者為尤高。”這句話正是宋太河此人很好的寫照。
另一處,是世子逝世三日脫喪,黃鐵雄說:“脫喪是王命,如果服從王命也是罪,請治我等死罪。”宋太河答:“都聽好,我們是領(lǐng)取國家俸祿的官員,但更是保衛(wèi)國家的軍人,兵法有云‘涂有所不由,軍有所不擊,地有所不爭,君命有所不受’。”《孫子兵法》里面的原意并不是在講道德問題,不過用在這里,不細(xì)究本意,其實還蠻有力量的。
但我個人最欣賞的一處,是他跟曹書生發(fā)生重大分歧時,他的部下忿忿不平,出言不遜,宋太河反問:“他們的意見跟我不一樣是嗎?跟我不一樣的,就一定是錯的嗎?”時刻不忘反思和自省,其實是很難做到的。
宋太河并不是一個完美的人物,他在政治上可以說是十分天真,不能勝任起義軍領(lǐng)袖的角色?少F的是,他一番思量之后,自己很坦然的承認(rèn)了這一點。能承認(rèn)自己的“愚蠢”和無力,是需要莫大的勇氣的。
宋太河的結(jié)局,編劇沒有寫透。我猜編劇的本意是打算把他寫死的,但是考慮到大結(jié)局死人太多怕觀眾罵,就留白了。我個人看法,比起李大吉,宋太河才是真正的非死不可。他的政治生命早已結(jié)束,作為一個朝鮮武將,他不可能在清國有什么作為,也許物質(zhì)上會富有,但在異國他鄉(xiāng)做個富貴閑人,終生不能再踏上國土,這樣的人生恐怕不是他所愿。后來元孫被赦免了,也許他還能重回故土,但是作為昭顯舊人,入仕已經(jīng)絕無可能,不過碌碌無為度過此生罷了。與其這樣,我寧愿他死了算了。題外話,那個可愛的小元孫只活了21歲,赦免后沒有幾年就死了。元孫尚且如此,其余昭顯舊部能落得什么結(jié)局,不難猜吧,這一派必然是個悲劇,不過觀眾最后都忙著哭主角去了,不關(guān)心罷了。
金彗遠(yuǎn),小丫頭,編劇告訴我們應(yīng)該怎樣創(chuàng)作一個古代女性角色。
她也是各種韓劇里比較少見的一個,外柔內(nèi)剛又勇敢聰慧的女性角色。早年的韓劇里,凈是些柔柔弱弱磨磨唧唧的女主,后來大家審美疲勞了,開始流行瘋瘋癲癲的女漢子,但大部分都是外剛內(nèi)柔,算不上精神世界多么強(qiáng)大,有人生智慧就更是奢望了。再后來可能是女權(quán)抬頭了,開始流行各種神通廣大的女主,各種指點江山,出將入相,過了,過了。在什么時代就做什么時代的事,現(xiàn)代女性能工作,追求獨立,不代表古裝劇里女人就能去打仗么。所以金慧遠(yuǎn)其實是個蠻難得的例子,編劇很好的展示了一個優(yōu)秀的古代女性,能做些什么,有什么意義。
她經(jīng)歷過苦難,也接受過教育,在她身上匯集成了智慧和包容。宋太河不過問了一句:“你希望未來是怎樣的世界?”她就明白,他跟曹書生可能政見不合。宋太河說自己愚蠢,她說人能認(rèn)識到自己的“愚蠢”本身就是一種智慧。宋太河說覺得對不起部下,但是沒有辦法,無論如何都要上路,她說無論如何都要走的路,就算不得是路,就當(dāng)作是一開始就決心要走的路,平心靜氣的上路吧。雪花想跟她學(xué)寫字又不好意思,她主動說我也想跟你學(xué)奚琴,雪花說我怎么有資格教呢,她說誰都可以教,誰都可以學(xué)。雪花羨慕她舉止優(yōu)雅學(xué)她的手勢,她說你這樣子活潑可愛多好啊,不用變成別人。她知道了宋太河是逃奴,問清了原委后,什么都沒說,拆下一條衣帶,宋太河也什么都沒說,系在額頭上蓋住了“奴”字。我很愛這個場景,覺得這是愛情最美的的樣子。
雪花,其實并不是必須的角色但我感謝編劇把她寫的很出彩。
她是個很可憐也很可愛的好姑娘,幾乎承包了我所有的淚點。一處是,她說自己的愿望是有個好男人愛她,不用擔(dān)心餓肚子。大掌笑她:“這丫頭瘋了嗎,你都做過寺黨了。”話音未落她眼睛里就有了淚光,我的眼淚幾乎是跟她同時掉下來啊。
另一處是,她以為推奴三人幫把她扔下了,賣了馬換酒喝,幾個猥瑣男湊過來搭訕,她的那個又鄙視又無奈的笑,怎么你們男人都是一模一樣的呢,見到女人就想著把她灌醉騙上床。我真的不忍心說,其實不是的,他們這樣惡心,那是因為你是個寺黨啊。《圍城》里邊寫過,董斜川那種“ 老派名士對女人的態(tài)度,或者謔浪玩弄,這是對妓女的風(fēng)流;或者眼觀鼻,鼻觀心,不敢平視,這是對朋友內(nèi)眷的禮貌”。除了完全被獸性支配的強(qiáng)奸犯,大部分還要點臉的男人,其實是看人下菜碟。所以那個猥瑣男,搭訕的第一句話是,三更半夜還在外面喝酒,一看就不是良家婦女。也許在那個時代,這話大約也不算太錯。
即使如此,我還是要為她一聲嘆息,她從一開始就沒得選啊。從小被賣了,她能怎么辦?因為窮苦,所以被迫賣身,因為賣了身,所以再難遇到良人。她的愿望實在是太簡單樸素,卻是一生都難以實現(xiàn)了。對比起來,慧遠(yuǎn)實在是很幸運的,她有個好哥哥,不然她十年前就被主人家弄死了,不可能逃出來,不可能成為大家閨秀,不可能接受教育,也不可能遇上宋太河。這一切慧遠(yuǎn)都很明白,所以她對雪花是完全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關(guān)心和愛護(hù),也許她看到了另一個自己吧,那個不幸走上另一條路的自己。
雪花其實也有那么一點點運氣,無數(shù)次出逃以后,終于遇上了推奴三人幫,雖說是混混,但總算是心地不錯。一路磕磕絆絆,總算是收留了她。我特別特別的希望大吉能跟她在一起,到利川去,有房子有地,好好的過日子。如果大吉沒死,其實我覺得還是很有可能的,無奈編劇不愿成全。所以我私心猜測,她也許以后會跟大掌在一起,真是這樣,其實也是個蠻不錯的歸宿了。
另有一個細(xì)節(jié)我覺得很觸動。大吉幫雪花打聽她娘,問酒館老板娘:“她還吃奶的時候,娘就被賣了,爹出去服役,在她五六歲的時候也死了,聽說過類似的傳聞嗎?”老板娘答:“這種故事大街上到處都是啊。”亂世中百姓之苦可見一斑,難怪人說,寧為太平狗,不做離亂人啊。
黃鐵雄,一個立體且有層次的反派。
這是一個寫的很好的反派,他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有跡可循的。我大致復(fù)原了一下他的人生經(jīng)歷,出身貧寒,個人能力出眾,渴望出人頭地,但是宋太河一直壓他一頭。黃鐵雄說宋太河從來沒有真正看得起他,從來沒有把他當(dāng)朋友,其實本來也沒有說錯。宋太河當(dāng)然不是只看出身的勢利之人,說他看不起黃鐵雄,倒不至于。但是,他終歸是貴族出身,對于身份階級的認(rèn)識是與生俱來根深蒂固的。從他對自己奴隸身份的堅決否認(rèn),到他對訓(xùn)練院其他逃奴說“人的出身貴賤不同”,從一開始他對李大吉這類街頭混混的輕蔑,到后來他對慧遠(yuǎn)奴婢身份的逃避。從他詢問慧遠(yuǎn)姓氏,到回憶自己的親戚部下很多也是全義金氏,慧遠(yuǎn)問的好,那又如何呢?我們當(dāng)然知道言者無心,宋太河不過是覺得她的姓氏很親切,只是聽者有意,慧遠(yuǎn)終歸不是真的全義金氏,大約是覺得有些刺耳的。
這一切決定了宋太河和其他部下,跟黃鐵雄不是一個階級的人,根本不可能真正的做了朋友。他們并不是有意的疏遠(yuǎn)黃鐵雄,而是階級這個東西,決定了人的成長環(huán)境,性格氣質(zhì),人脈見識,實在是難以逾越的鴻溝。哪怕是今天,一個農(nóng)村的孩子跟幾個富二代住一間寢室,就能成為好朋友么?其他姑娘說我喜歡cf不太喜歡2.55,不過是陳述一個事實而已,根本也不是在炫耀什么,但是家境貧寒的那個姑娘能插得上話么,心里又會作何感想?很難做朋友的,日,嵤伦钅芟ト说母星。宋太河能在戰(zhàn)場上救他的命,可不代表平日里能記得他是貧寒出身,說話做事會顧念他的自尊心。
他會出賣宋太河,本是意料之中的事,截?fù)羟灞鴷r他面無表情轉(zhuǎn)身走掉的瞬間,就已經(jīng)能看到現(xiàn)在的結(jié)局了。他做的一切選擇,我都可以理解。他有不能慷慨赴死的理由,老母誰來贍養(yǎng)?他不能接受淪為奴隸半生努力白費,畢竟他還沒有真正飛黃騰達(dá)過,就這樣被打回地獄,還是更深更悲慘的地獄,他不甘心。他不能拒絕左相的誘惑,一朝平步青云,登堂入室,對他這樣的人來說,這誘惑實在是太大,哪怕知道是毒藥,也會喝下去的。最初他顧念當(dāng)年的救命之恩,并不想殺宋太河。只是他以這樣不光彩的方式歸順了左相,就注定了要做一條左相的狗,狗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。左相輕而易舉的就能讓他明白,你的一切都是拜我所賜,聽話,我能給你榮華富貴,不聽話,我能讓你瞬間失去一切,在終年不見天日的監(jiān)牢里永世不得翻身。你當(dāng)年出賣同僚的時候早已拋棄了義氣,恩情又算得了什么?這次你只會拋棄的更快。
出發(fā)去追殺宋太河前,他過家門而不入,在門外遙遙的對母親磕了一個頭,這是他最后的良心,被他丟棄在了母親的門外。從此以后,他不再是黃鐵雄,只能做左相一條無名的狗。他跟宋太河動手之前先脫帽,我覺得是個設(shè)計很好的細(xì)節(jié)。在忠州和濟(jì)州,他還愿意為救命之恩擺個儀式,從濟(jì)州回來以后,他就再也沒有脫過帽了,徹底的拋下了過去。宋太河在濟(jì)州沒有殺他,是意料之中的事,但其實是把他推向了更深的深淵。重傷之后無處可去,左相追根究底的責(zé)問,成了壓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,從此,宋太河這三個字,成了他的心魔,他真正淪為了一個殺人機(jī)器。那次母親家門前磕過頭之后,他再也沒有回過家。
千里之堤,毀于蟻穴。他走的是一條不歸路,每一步丟掉一點點良知,原則,信念,每一步踩著別人的尸體,鮮血慢慢浸透衣襟,不知不覺間,他已經(jīng)變成了自己都不認(rèn)識的怪物。其實在曹書生背叛,昭顯舊人被屠戮殆盡之后,元孫和宋太河在政治上已經(jīng)死亡了。世子一念之仁放了侄兒一條生路,元孫尚且能活,宋太河更是任他是生是死都無所謂了。朝廷實質(zhì)上已經(jīng)默認(rèn)放他們遠(yuǎn)走清國不再窮追猛打了。是黃鐵雄的心魔,逼他跟宋太河做個了斷,兩人中總要死一個,不然終其余生都無法安寧。神奇的是,他居然放手了,最終促使他掙脫枷鎖的,竟然是李大吉。他不明白,一個混混為什么要這樣執(zhí)著的擋他的路,大吉說因為宋太河救過我的命,他不信,大吉說了實話,也是最后壓垮黃鐵雄的實話:“他不是說要改變么,改變這個不可理喻的世界。”這是黃鐵雄價值觀徹底的崩塌,宋太河死了,可是宋太河的,也是黃鐵雄曾經(jīng)有過后來拋棄的,天真卻美好的信仰,最終贏了。
黃鐵雄最后在妻子懷里失聲痛哭,我知道他想回頭了,可是已經(jīng)太晚了。左相活著,他這條不再聽話的狗難逃兔死狗烹的結(jié)局,左相橫死,他作為左相的女婿,卻還沒來得及培植自己的勢力,被左相一派的其他人排擠出核心權(quán)力圈是早晚的事。我不知道他是否后悔,但我知道再來一次,他一定還會走同樣的路。心比天高,身為下賤,這句話給他做一生寫照其實也很合適。
韓劇里像他這樣出身貧寒能力出眾的初始人設(shè)很多,《三劍客》里面的樸達(dá)鄉(xiāng),編劇給寫成了一個樂觀向上的窮小子,儼然《流星花園》的女主。那是童話,《推奴》寫的是現(xiàn)實,這是編劇高明的地方。更難得的是,編劇愿意用悲憫的筆觸讓我們認(rèn)識曾經(jīng)的黃鐵雄。張愛玲有一句話,也許很多反派都適用,“ 你如果認(rèn)識從前的我,也許你會原諒現(xiàn)在的我”。我雖然不能認(rèn)同黃鐵雄這個反派,卻也不由得為他一聲嘆息。
業(yè)福,和其他奴隸們這條線我沒有特別細(xì)看。
業(yè)福是個很立體的人物,因為擔(dān)心泄密,他能親手殺死被活捉的同伴。但看到本來恨之入骨的李大吉在痛哭,他竟能收起槍放過了他。業(yè)福是個有想法的人,可惜他沒有讀過書,很多道理他不懂,靠自己也想不明白。他們這群奴隸每晚射殺兩班,幻想推翻兩班的統(tǒng)治,自己翻身上位,把兩班變成奴隸。業(yè)福隱隱覺得這樣不對,卻又想不通哪里不對。大吉的眼淚其實也讓他困惑,他沒有想到,兇神惡煞的推奴手也有眼淚。正如慧遠(yuǎn)所說:“這世上哪有沒有痛苦的人呢?”奴隸們每一次行動,射殺的每一個兩班,背后有多少故事?第一個被奴隸殺死的那個兩班,他為了給父親治病,讓家中十三歲的女奴侍寢,可惡之至?墒橇硪环矫,他中了進(jìn)士多年卻得不到重用,為了換得官職,忍氣吞聲被左相大肆搜刮了價值五萬兩的水牛角,又頗為可憐。真正使他下定決心做這筆交易的,我就猜到會是這句話:“等你有了權(quán)力,別說五萬兩,撈五百萬兩也是易如反掌”。這個國家的官僚體制已經(jīng)爛到根上了。
這是一條基本獨立的副線,我個人感覺,最后并沒有很好的和主線交織在一起,所以越到后來,觀眾越抱怨劇情散。我一開始隱隱期待,這條奴隸暴動的線,最后會跟擁立元孫的起義軍交上,轟轟烈烈做一番大事?墒呛髞砥鹆x軍那邊被輕而易舉的扼殺在了搖籃中,奴隸這邊被別有用心的勢力隨心所欲的當(dāng)槍使。我一開始覺得有點虎頭蛇尾。后來想通了,這樣寫確實是最合理的。這兩撥隊伍都是先天不足,不可能成事的。但是像現(xiàn)在這樣幾乎完全沒有關(guān)聯(lián),確實讓劇情顯得像是兩個世界兩部劇似的。編劇的本意想寫各個社會階層,意圖是好的,也做了很多努力。比如業(yè)福和大吉的幾次照面,奴隸們的領(lǐng)袖和左相的密謀,但是關(guān)聯(lián)明顯還是不夠的。這樣復(fù)雜的架構(gòu)想寫的渾然一體難度確實很大。
業(yè)福和招福的吻戲我很喜歡,一個臉上刻著“奴”,一個刻著“婢”,分別時眼含熱淚的一個吻,鏡頭定格在這兩個字上,有種特別心酸的美感。最后編劇對奴隸們還是不忍心的,不惜破壞劇情的邏輯性,把左相寫死給他們報了仇。其實單憑一己之力,在宮內(nèi)射殺朝中重臣,想想也知道根本不可能。我覺得寫成在王宮門口就被人制服了,才更合現(xiàn)實,也更有悲劇力量。不過編劇在李大吉主線那邊已經(jīng)那么任性了,這邊估計不敢這么寫,怕被觀眾罵死。
業(yè)福主人家那個奴隸頭頭,也寫得很真實。對主人極力討好,對底下的奴隸肆意欺凌,他很好的詮釋了什么是“奴性”。人一旦在狗窩里占了個好位置,慢慢就開始習(xí)慣做狗了,只要還有更弱的狗可以欺負(fù),這日子就還過得下去,甚至別的狗想反抗,他會比主人更氣憤?吹剿筒浑y明白慧遠(yuǎn)為什么會說:“我有生以來聽過最可怕的話,就是'世界是不會改變的’。因為世界不會改變,所以什么想法都不要有,什么夢都不要做,就這樣,接受現(xiàn)實活下去吧。”人會變成這樣,固然可恨,可是想想把人變成狗的世界,他們又是多么可憐。最后業(yè)福跑到王宮里去送死,他看到了,鏡頭定格在他握緊的拳頭上。業(yè)福的死也許真的能讓他覺醒,真是這樣,業(yè)福就死得有意義,編劇就算是留了一線光明,就算沒有殺死左相,也能聊作安慰了。
崔書生,戲份不多但是引人深思的人物。
單獨把他拿出來說,是因為他是個很難簡單評價的人物。我覺得編劇對復(fù)雜人性的把握,在刻畫崔書生時表現(xiàn)得淋漓盡致。同為前左相林永浩的學(xué)生,他比宋太河復(fù)雜太多,也陰戾太多。自始至終,他都看不起武將,認(rèn)為只有自己這樣的讀書人才能做頭腦和領(lǐng)袖,武將不過是沖鋒陷陣的工具。他并沒有想錯,宋太河的確沒有這個政治智慧。只是,他錯就錯在,他自己也沒有,而他卻不自知。
林永浩身死的那一刻,這群所謂的要舉事的人們,已經(jīng)注定了敗局。林永浩是真正的政治家,他和現(xiàn)左相僅有的一場對手戲,兩人月下小酌,從天氣,談到舊交,鋪墊幾句,直奔主題,先談利益,后提要求。一場關(guān)乎多少人性命的政治交易,就在三言兩語觥籌交錯間談妥了。曹書生畢竟太年輕了,畢竟沒有真正經(jīng)歷過宦海沉浮,搞政治的精髓,他沒有學(xué)到啊。
他利用宋太河搶到了元孫這面旗幟,只可惜,真正有號召力的昭顯世子和林永浩都已經(jīng)死了。沒有一個強(qiáng)有力的領(lǐng)袖人物,剩下的不過是一群各懷鬼胎的烏合之眾。交在武將手里,多少還能弄出點動靜,交在落魄書生手上,說句難聽的,八成是連屁都沒放就被人給一鍋端了。
曹書生很不幸就是個落魄書生,大概在幻想舉事成功,自己做那個捏著傀儡小君王的權(quán)臣。左相太明白他的心思了,你想要的不過是權(quán)利,我給你權(quán)利。你不愿拋棄你那些所謂的政治理想,我也不要求你拋棄。你可以利用我,踩著我上位,到時候爬到比我更高的位置,再去實現(xiàn)你的政治理想。都是謊話,不等他爬到左相那個位置,他的理想信仰就會丟的一點不剩,變成另一個,甚至是更貪婪更丑惡的左相。曹書生難道不明白么?他明白,只是他太需要為自己的叛變找個借口了。他不怕死,他真正害怕的,是繼續(xù)落魄潦倒的過完此生。所以左相的終極大殺器,是那句:“你走吧,回家去吧”。潛臺詞是,我已經(jīng)摧毀了你們的苦心經(jīng)營,你們已經(jīng)舉事無望了,我不讓你如愿以償?shù)钠鹗,也不讓你轟轟烈烈去死,你不跟隨我,就在你那間破屋里像老鼠一樣過完此生吧,希望你午夜夢回的時候不要為今天的事后悔。此話一出,我已經(jīng)被說服了。換做我是他那個位置,我也會叛變的。左相對人性實在是看得太透了,他如果僅僅說放你走,可能還不會有這樣的效果,但他用了“回家”。“家”是個很具體的意象,任誰聽到這個字,腦海里都會浮現(xiàn)自己家的模樣。換做是我,我根本不能接受一個人凄涼地回到曾經(jīng)大家謀事的地方,同僚們?nèi)妓懒耍硐,信仰,幻想中的?quán)勢,榮華富貴,什么都沒有了,人到了這一步想不發(fā)瘋都很難了。而這些話左相根本不必說出口,一個“家”字,自然能讓人聯(lián)想到這一層。
左相,誤國權(quán)臣。
左相的可怕之處就在這里,他能看透人的欲望,所以收買人心特別的精準(zhǔn),“我沒有兒子,將來我的一切還不都是你的”,這話不知對多少人說過。他善于揣測上意,昭顯的事君王不能明示,他卻能在背后處理的干干凈凈。他教育左右:“搞政治就得做到即使心急如焚,也要面如止水。”他總是在笑,笑容背后的真實表情,別人卻看不透。
這個戲的編劇基本上沒有寫平面的人物,沒有完美的高大全,也沒有一壞到底的反派,但是左相卻幾乎是唯一一個只有可恨之處的人物。而他最可恨之處,不在于他蠱惑人心,清除異己,而在于他弄權(quán)誤國。一個政權(quán)的衰落,很大程度上,這筆賬要算到像他這樣的人身上。當(dāng)時明和清戰(zhàn)事膠著,正處在歷史的轉(zhuǎn)折點上,朝鮮在明與清的夾縫中,本來就風(fēng)雨飄搖,仁祖和昭顯世子的權(quán)力斗爭,本質(zhì)上是事關(guān)朝鮮何去何從的路線之爭。國家正處在這樣的危急關(guān)頭,左相作為最能影響局勢的權(quán)臣,謀劃的竟然是,對內(nèi)制造混亂局勢,對外挑撥對清關(guān)系,大肆囤積水牛角,等待對清戰(zhàn)爭爆發(fā),大發(fā)國難財。民不聊生,他不在乎,動搖國本,他不在乎,甚至國家滅亡,他也不在乎。朝鮮姓李也好,姓朱也好,甚至姓愛新覺羅都無所謂,只要這片土地還在,就需要有官僚階層來治理,就總有他的位置。史書里像他這樣的佞臣不在少數(shù),國難當(dāng)頭,還一門心思的爭權(quán)奪利,這是我最深恨的一類人物。
而就是這樣一個不可饒恕的反派,編劇還是用寥寥數(shù)筆給他寫了一個父親的形象。他有個不知得了什么怪病,人不人鬼不鬼的女兒,我陰暗的猜想,大約是左相作惡太多,報應(yīng)到了后代身上,沒有兒子,唯一的女兒還是這副怪樣。他倒是頗有幾幕憂心忡忡望著女兒的戲份,總算是保留了幾分人性。但他對女兒到底有幾分是真情,就不好說了。他倒是經(jīng)常提點女婿黃鐵雄去看他女兒,女兒一心護(hù)著黃鐵雄時,他雖然心中急著知道元孫下落,終歸是沒再緊逼。但也就僅此而已了。他真的在乎女兒未來的人生么?恐怕不在乎。他活著,女兒自然是錦衣玉食,他死了呢?他將黃鐵雄逼到如此絕境,逼成如此不人不鬼的模樣,將來黃鐵雄不加倍的報復(fù)到他女兒頭上,那才叫見鬼?雌饋硭遣辉诤,不然他不會許諾黃鐵雄搬出去住,他在家中,黃鐵雄尚且對他女兒不聞不問,搬出去以后,女兒過的是什么日子不用想也知道。反正黃鐵雄給他辦成了事情,該賞的就賞,至于他女兒的處境,他大概是不在乎的。
崔將軍,大掌,推奴三人幫
崔將軍實在是個好人,平時話不多,但是其實心思很細(xì)膩。他對大吉,對大掌,對雪花,都是長兄一般的愛護(hù)。大吉講話沒有正經(jīng),但是看得出來從崔將軍處得到了很多安慰。
他勸大吉:“不是想見就能見到,想分開就能分開,這就是緣分。”他們打探出了小丫頭的下落,動身去找人的前一晚,他問:“如果她嫁人了,過得很好,你會怎么辦?”大吉良久不語,他一定想過這種可能,他不知道該怎么辦,其實還能怎么辦,無論他嘴上說什么,我都知道,他除了放手,不會再有第二種可能。
第二天大吉見到了小丫頭,回來之后,說不抓人了,回漢陽。崔將軍叫他出來走走,兩人在冰雪初融的河邊談心。崔將軍問:“你見到她了?”大吉不承認(rèn),卻沒頭沒腦說:“咱們別干推奴這行了,我瞞著你們在利川買了地,蓋了房子。哪怕只有一天,咱們也像其他人一樣,兩腿伸直安安心心睡個覺,活得像個人樣啊。”崔將軍馬上明白了:“你絕對見到她了。你這話是真心的么?”大吉說:“當(dāng)然是真心的。多好啊,又買地,又買房,都住在一起。”半響后喃喃道:“把小丫頭也接來。”崔將軍什么都懂了,只問了一句:“她過的好么?”大吉終于含淚點了點頭。崔將軍說:“走吧,咱們?nèi)ダā?rdquo;河水靜靜流過,逝者如斯,十年的時光就像是這河水,終于一去不回頭了。
我總覺得這段初戀煽情過度,但是這一段,特別的打動我。原來大吉嘴上不說,其實他早已想好了未來的路。做推奴手,是為了一邊找人一邊賺錢,平時算計到家一毛不拔,原來是在拼命攢錢。這是他唯一的一次隱晦的說出了自己的愿望,一個簡單質(zhì)樸的愿望,一個終生無法實現(xiàn)的愿望。在那樣的亂世,靠著自己的一雙手,建造一個世外桃源,和兄弟愛人在一起,天長地久,聽起來簡單,個中有多少艱辛和苦楚,多少鮮血和眼淚,只怕我們外人永遠(yuǎn)也想象不到。曾經(jīng)他無力保護(hù)自己心愛的人,他用了十年時間變得強(qiáng)大,如今他能做到了,他的小丫頭卻不在原地等他了。我本來是堅定的宋太河黨,這是全劇唯一的一次,我忽然想象了一下大吉和慧遠(yuǎn)在一起的樣子,也許他們也是有未來的,也許他們也能生活得很好,可惜沒有也許啊。
我有一半的笑點都是在大掌的戲份。他其實是最讓人羨慕的,他還沒有長大,還不曾經(jīng)歷真正的苦難,他活的比劇中任何一個人物都輕松,都快樂,他的底色比任何一個人物都明亮。他還不懂愛情,我私心希望,他懂得了以后,能跟雪花好好在一起,在他們那個世外桃源好好過,把大吉的那一份幸福也算上。
大小老板娘,一群犀利哥中間,兩朵養(yǎng)眼的姐妹花。
這樣的世道,兩個女人拋頭露面的做生意,一定有很多很多心酸苦楚。捕頭,畫伯,馬醫(yī),混混,商人,只要是店里的客人,開玩笑似的揩揩油,她們也只有開玩笑似的接受。捕頭畢竟能罩著她們,店里的?彤吘挂克麄冋疹櫳猓水(dāng)成玩笑,她們還能怎么辦呢,怎么敢真的撕破臉皮呢。
編劇讓兩姐妹都喜歡崔將軍而不是主角大吉,很有意思,也很合情理。推奴三人幫擺在一起,只有崔將軍有個正經(jīng)人的樣子。感謝編劇沒有把大吉寫成杰克蘇大收后宮姐妹花。
這兩姐妹其實也不是單純的花瓶擺設(shè),編劇沒有把她們寫成平面的人物。姐姐各種撮合方畫伯和妹妹,一邊教妹妹不要干涉男人,一邊自己偷偷跑去勸崔將軍。一邊教妹妹對男人要矜持,一邊大半夜自己偷偷跑去勾引崔將軍。她慫恿方畫伯半夜直接來打包妹妹的時候,我是真的覺得這個姐姐有點可惡啊,這可是毀人一生幸福啊,不過馬上就報應(yīng)到了她自己頭上。她跟方畫伯百口莫辯的時候,我又覺得她有點可憐了。最終她稀里糊涂的跟了方畫伯,也只好將就著過日子算了,店里有個男人,畢竟很有些用處。妹妹后來說:“人活一世總要認(rèn)認(rèn)真真的愛一場。”我聽著不免為姐姐心酸,不知她第一個男人是什么樣的人,早早的過世留下她一個寡婦自己討生活。后來有了喜歡的人吧,卻又陰差陽錯跟個半老頭子在一起了。她認(rèn)認(rèn)真真愛過嗎?恐怕沒有吧。也許在那樣的亂世,愛情本來就是太昂貴的奢侈品。妹妹畢竟年輕,還能憧憬,可她老了,等不起了,現(xiàn)實了,妥協(xié)了,不知聽到妹妹這話,她心里是什么滋味。
妹妹的堅持最終等來了結(jié)果。她偷看了大吉給崔將軍的信,知道了他們要去利川。我猜她一定會找去的,姐姐這里,畢竟有了男人,不用她再記掛了。她一定能和崔將軍在一起,一定會幸福的。
我覺得姐姐寫的比妹妹更豐富一些。在捕廳吳捕頭要她們作證定馬醫(yī)的罪,姐姐雖然平時經(jīng)常損馬醫(yī)老頭,此時卻怎么也不愿意開口,最后還是跟馬醫(yī)沒什么感情的妹妹開了口。從前馬醫(yī)調(diào)戲她時,她又不屑又無奈的回了一句:“先擦擦你的眼屎吧,生怕別人不知道你老了似的。”而馬醫(yī)真正獲罪淪為奴隸時,她又擔(dān)心他一把年紀(jì)不知道冬天有沒有過冬的衣服,同樣的一句:“擦擦眼屎再走”,聽著卻是那么有人情味。她平時罵大吉罵出過各種花樣,知道大吉要被絞死了卻是真的傷心。大吉成了全國通緝的要犯,此時雪花找上門來,她卻堅決不讓方畫伯去告發(fā):“人得講義氣啊”。多鮮活的一個市井小民,這紅塵煙火氣,特別的有人情味。
吳捕頭,方畫伯,馬醫(yī),承包了全劇的葷段子和一半我的笑點,最后我卻笑不出來了。
我的另一半笑點貢獻(xiàn)給了這三位活寶。仔細(xì)看臺詞的話,他們?nèi)齻真是說了不少民間的俗語,有蠻多都挺有意思。不要小看老百姓長期以來在生活中積累的智慧,話糙理可不糙。馬醫(yī)調(diào)戲大老板娘:“你摸摸看,還硬朗著呢。”大老板娘:“硬朗什么,跟煮熟了的蕨菜似的。”我一口水差點噴出來,這電視劇是十幾禁,這臺詞真是有點可以啊。
但他們?nèi)齻也不完全是插科打諢的喜劇人物。馬醫(yī)傻呵呵的被吳捕頭騙到捕廳頂罪,可憐一把年紀(jì)淪為了奴隸,不知還能活上多久。吳捕頭平時騙吃騙喝,說要罩著他們,一有事還是要拿他們開刀。他雖然可恨,但是上頭又何嘗不是拿他們這幫小捕頭開刀?犯人光天化日下被清國使臣團(tuán)救走了,卻拿值夜班的吳捕頭來頂罪。他剛把馬醫(yī)送走,自己不也成了奴隸?亂世里小人物的命運吶,不知道下一秒誰就要大禍臨頭,想想真是讓人笑不出來了。當(dāng)時朝鮮各層官僚機(jī)構(gòu)的腐朽,也可見一斑。
千志豪,獨耳,燈草和尚,曾經(jīng)街面上的三大流氓,如今天各一方。
看看千志豪,就知道大吉為什么是現(xiàn)在這個樣子。千志豪真的是他的大哥,兩個人如出一轍。什么話都要反著說,和誰說話嘴上都不能輸,心里有感情嘴上死不承認(rèn)。千志豪對自己小弟平時看著兇巴巴,小弟真被害死了,他孤身一人也要去報仇。大吉離開他自己單干,搶他的生意。他氣急敗壞的各種下套使壞收拾大吉,可大吉被判了死刑,卻是千志豪一個人來救他。他要扮成捕快救大吉,還要讓大吉出錢給他做捕快的衣服。
獨耳被大吉割了一只耳朵,大吉后來又救過他。他們一見面就要比劃幾下,嘴上你來我往說的仿佛仇人似的,最后獨耳還不是勸大吉跟著自己占山為王,不要出去惹禍送了性命。這幾個人的恩怨情仇,大概早就算不清楚了。
千志豪寫的比獨耳要豐滿,也可能是因為獨耳出場太晚,寫到后期加急趕工編劇已經(jīng)沒時間仔細(xì)打磨了。獨耳的人設(shè)只有老婆生孩子死了所以特別喜歡孩子,有些單薄了,因為他占了劇情很長的篇幅,這個人設(shè)沒有撐起來這個篇幅。
燈草和尚出場時間很短,卻意外的很出彩。屠夫跑去做了和尚,真是個有故事的男同學(xué)啊。編劇沒有細(xì)寫,不過他就算做了和尚,還是隱隱看出些窮兇極惡的面相。后面被惹惱了,果然直接吼著要“白刀子進(jìn)去紅刀子出來”了,話音剛落又趕緊“南無觀世音菩薩”。最后人都走了,他自己恨恨地說:“真是什么阿貓阿狗都來擋著我成佛”。我真是要笑死了。
曾經(jīng)漢陽街面上有四大流氓,有人出家了一心想著要修成正果,有人躲到山里做了山賊,有人為了救曾經(jīng)的小弟死了,有人為了虛無縹緲的愛情和理想死了。誰記得他們,恐怕沒有人吧。他們不是傳統(tǒng)意義上的好人,可是亂世里,想做惡人就容易嗎,看看他們四個,又有什么好結(jié)局?惡人尚且如此,何況良民?
仁祖,前昭顯世子,鳳林大君(現(xiàn)世子),元孫,最是無情帝王家。
這是一段感情非常復(fù)雜的歷史。朝鮮歷史上的“丙子胡亂”發(fā)生在仁祖十四年,明崇禎九年,同時也是清崇德元年。朝鮮本是明的藩屬國,不可謂不忠心,奈何抵不過清兵兩次入侵。明朝自顧不暇,更無力救援朝鮮。朝鮮慘敗,被迫斷絕了和原宗主國明的關(guān)系,成為清的藩屬國,定期納貢。于私,仁祖被迫向皇太極行了三跪九叩禮投降,這是仁祖一生的奇恥大辱。于公,深受儒家文化影響的朝鮮,向荒蠻的“胡虜”俯首稱臣,更是國恥。再加上清兵在朝鮮各地的燒殺搶掠,朝貢帶來的經(jīng)濟(jì)負(fù)擔(dān),終朝鮮之世,上至君王,下至百姓,都對清朝痛恨不已。明朝滅亡百年之久,朝鮮還在私下使用崇禎年號,甚至密謀聯(lián)合南明響應(yīng)三藩之亂意圖反清復(fù)明。我們今天再看這段歷史,是非對錯情感歸屬真是十分復(fù)雜。韓劇里大肆抹黑的清國,當(dāng)時其實也是我們?nèi)A夏文明的入侵者,實是可恨。仁祖一朝寧愿亡國不愿降清,這份骨氣,亦是可敬。而朝鮮以彈丸之地存身于兩個大國之間,掙扎求生,更是可憐。
這樣的時代背景下,昭顯世子作為人質(zhì),在沈陽住了八年。他既是滿清要挾朝鮮出兵伐明的人質(zhì),也是滿清意欲扶植的親清勢力。八年間,昭顯世子曾被迫隨皇太極征討松錦,曾盡一己之力庇護(hù)清國境內(nèi)的朝鮮人民,曾與湯若望多爾袞相交甚篤,曾隨多爾袞入關(guān)并參加了順治帝的登基儀式。他親眼目睹了明亡清興的整個過程,滿清統(tǒng)治中原已經(jīng)既成事實。這樣的經(jīng)歷,使他從一個堅定的反清派,漸漸開始向清靠攏。在負(fù)隅頑抗與和平相處之間,他顯然更傾向后者,他希望朝鮮停止與滿清在軍事上的對立,開放邊境,互通有無。但這一切在深恨滿清的仁祖及朝廷上下主戰(zhàn)派眼中,便是包藏禍心。昭顯世子回到朝鮮后,仁祖對他非常猜忌,認(rèn)為他是滿清扶植起來的勢力,要對自己取而代之,必欲除之,連他三個年幼的兒子也不放過。昭顯世子的弟弟鳳林大君,則被立為新的世子,也就是后來的孝宗。
這就是《推奴》的歷史背景。編劇的情感隱隱是傾向昭顯世子的,但其實政治斗爭哪有什么正邪之分。昭顯為人固然頗有值得稱道的地方,但是他為朝鮮規(guī)劃的未來,也未必就是正確的道路。滿清畢竟是關(guān)外的少數(shù)民族政權(quán),真正能和平共處一視同仁的話,為什么終其一朝,中原大地上反清復(fù)明的聲音都從未停止?
除了這點,編劇其實很好的把握了宮廷斗爭的內(nèi)核。馬醫(yī)和畫伯在酒館里閑聊:“王也是人吶,怎么可能害死兒媳婦和孫子?”尋常百姓不懂,王宮中哪有什么親人,不過是些同黨或異己罷了。
爺爺要殺死孫子固然是人間悲劇,但昭顯世子的兒子的確是留不得的。他太容易被別有用心的人拿來作為旗幟,反對仁祖和孝宗的統(tǒng)治。林永浩,崔書生,甚至包括宋太河,都是這類所謂的“包藏禍心”之人。更何況,外面還有個虎視眈眈的滿清。他們辛辛苦苦扶植起來的昭顯世子死了,可謂是損失慘重,能撈到一個兒子,用他作為旗幟,招攬昭顯一派的幸存者,加以扶植,日后也許還有可為,那就不算太虧。所以英俄爾岱要求帶走元孫,出手救宋太河,都是為了這個目的。什么收養(yǎng)不收養(yǎng)的,倒不必當(dāng)真。整個故事里,除去政治目的,唯一一個對元孫有些私人感情的,只有一個宋太河。從他跟昭顯對話的方式看,他敢當(dāng)面批評昭顯,大約兩人真是至交好友。元孫出生在清國,是他看著長大的,對這個故人之子應(yīng)該是有些真感情。林永浩和崔書生正是看透這一點,利用宋太河搶到了元孫。其實就算他們舉事成功又如何?元孫不過是個傀儡,任人擺布。政局若穩(wěn)定也就罷了,若是不穩(wěn),歷史上死在權(quán)臣手里的小皇帝數(shù)得清么?
故事里的新世子畢竟還年輕,不像父王那樣,心早已堅硬如鐵。他明白元孫不能留,可是他又不忍心殺死才四歲什么都不懂的侄子,這已是哥哥唯一的血脈。他想過求情,話未出口,已被父王否決。所以他才會跟宋太河說了作為王世子,他本不該說出口的心底話:“你們?nèi)デ鍑伞?rdquo;見過宋太河后,世子終于鼓足勇氣,態(tài)度鮮明的向父王替元孫求了一次情。因為滿清方面不斷施壓,加之昭顯舊人已基本清洗完畢。終于,仁祖也亮出了底線:“你真要赦免他,等你做了朝鮮的王吧。”世子:“您為什么不能赦免他?”仁祖:“因為這是我的歷史。”
昭顯死后近二十年,元孫才終于得到叔叔孝宗赦免,但是赦免后沒有多久就死了。個中內(nèi)情,我們就不得而知了。不知這個21歲的年輕人,在臨死前,會不會也嘆上一句:“愿自今以后,生生世世,不復(fù)生于帝王家。”
李大吉,小丫頭,世間最強(qiáng)大的是命運。
終于到了愛情篇。初戀是唯一一種不用寫過程,就可以直接宣布的愛情。而且不論怎么寫,都一定是美好的。編劇還是用了些筆墨,營造了幾個意象,暖手的石頭,小丫頭的鞋子,小丫頭的畫像,染色的布。后面也都各自出現(xiàn)呼應(yīng)了?瓷先ハ袷切⊙绢^用了石頭,大吉用了鞋子和畫像。大吉的不是特別明顯,因為畫像明顯搶了太多戲,顯得鞋子有些多余。布這個意象就更模糊了,不知道是表達(dá)誰的什么情感。單獨來看,每個意象都寫得不錯,可是,對于一段初戀來講,而且還是沒有下文的初戀,可供懷念的物件實在太多了,太多了。
他們兩個人,真是完美詮釋了什么是有份無緣。其實觀眾大可不必為他們一次次錯過痛心疾首,遇上了又怎樣?無論是十年前,還是十年后,他們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。從前他是少爺,她是奴婢,現(xiàn)在他是地痞,她是閨秀,哪一段看著像是能修成正果的?
好不容易相見了,大吉卻口不對心:“你們這些低賤的奴婢,怎么敢背叛主人?”慧遠(yuǎn)很是認(rèn)真的,直視著昔日的主人,道出了長久以來的想法:“所謂班常,是何人所設(shè)?所謂貴賤,又是何人所定?作為一個人,想要像人一樣活著,有什么錯?”大吉此時還在嘴硬:“奴婢就是奴婢,還把自己當(dāng)人?”慧遠(yuǎn)沒有再說話。我不知道她明不明白,大吉是口不對心。畢竟已經(jīng)十年杳無音信,她不是觀眾,沒有看過前面十幾集,沒有上帝視角,如果她把這話當(dāng)作他的真心呢?她一定非常失望,曾經(jīng)那個為了愛人勇敢的想要改變世界的少爺已經(jīng)死了,他人還活著,但此刻在她心里已經(jīng)死了。所以后面大吉再逼問宋太河的下落,她回答的那么堅定那么無情:“明知道我的夫君會有危險,我是不會說的。”太虐了,連我不是大吉黨都覺得她實在是太絕情了,此時此刻非要說出“夫君”兩個字來傷人么?
話已至此,兩人還能有什么可能?十年過去,兩人的價值觀早已天翻地覆。生活的苦難澆滅了大吉的熱血和夢想,他還沒有低頭,還在反抗,可是連他自己也漸漸的開始相信,這個混賬的世界,也許真的就只能是這樣了?墒腔圻h(yuǎn)卻越走越遠(yuǎn)了,讀書為她打開了一個全新的世界。正如她自己說的:“那個叫小丫頭的女孩已經(jīng)死了。”她的人生理想,早已不再是有房有地男人孩子。
那個時代很多女人盼望的不過是這樣的生活,找個好男人,為自己遮風(fēng)擋雨,衣食無憂。雪花是這樣,大小老板娘也是這樣,慧遠(yuǎn)不一樣。她不強(qiáng)求他時時刻刻陪在身邊,她不介意他丟下她去做更重要的事,她不害怕他把她獨自置于險境,她甚至能不負(fù)他的重托,孤身一人帶著元孫逃走。這一切,是因為她認(rèn)同宋太河的信仰,她愿意犧牲一切成全他的理想,歸根結(jié)底,這也是她的理想。
這樣人生價值觀高度一致的伴侶是根本拆不散的。就算他們沒有成婚,就算宋太河一時沒有接受她曾經(jīng)的身份,甚至就算他死了大吉活著,她都不會再回頭去看大吉。這樣說也許很殘忍,她已經(jīng)不愛他了。這根本不是三角關(guān)系,在他們夫妻面前,大吉永遠(yuǎn)只能是個外人。
他自己其實也很明白,跟宋太河相處過短短幾天之后,他是真的放下了,釋然了。小丫頭有了最好的歸宿,現(xiàn)在他可以去尋找自己的歸宿了。
初戀再美好,最后的結(jié)局也大都是相忘于江湖。人的執(zhí)念,終歸是敵不過世間最強(qiáng)大的命運。
宋太河,金慧遠(yuǎn),愛情最美好的樣子。
相信很多觀眾看了前幾集,一直伸長脖子等著大吉和小丫頭相遇,我也一樣。直到江邊,他們搭船逃走,三人幫追至岸邊,準(zhǔn)備張弓搭箭,宋太河沒有片刻猶豫,就擋在了慧遠(yuǎn)身前。這個瞬間,我很抱歉的爬墻成了宋太河黨,從此再也沒有爬回來過。
我只能說,不是大吉不深情,奈何對手太強(qiáng)大。甚至這個對手自己都不知道,他無意中搶走了大吉苦苦尋找的愛人。他做的一切,只不過是因為他太明白,這樣的亂世,一個姑娘自己跑出來,最后會落得什么樣的結(jié)局。他沒有什么對不起大吉的,都是造化弄人,可是最后他還是愿意替不公的命運,對大吉說上一句:“我對不起你。”
宋太河實在是太好了,好到就連大吉聽說小丫頭嫁了他,也只能絕望的嘆息:“為什么偏偏是宋太河。”大吉剛到慧遠(yuǎn)的家鄉(xiāng),讓雪花去打聽,小丫頭嫁人了沒有,丈夫是誰,彼時他應(yīng)該是存了搶人的心思。他是好意,如果小丫頭真的還是個奴婢,想想招福,隨隨便便配了個男人,是好是壞全看造化,真是這樣,搶了就搶了,搶了更好。可是大吉聽說她嫁的是宋太河,刀就放下來了,他自己大約也明白,他應(yīng)該是搶不到了。
愛情最美好的樣子,莫過于一起成長;圻h(yuǎn)一開始是個只會喊救命的姑娘。早飯攤上人擠來擠去,她就不吃了。晚上住店一屋猥瑣男喝酒賭錢大講黃段子,她就一個人躲在角落,太奇怪反而被人盯上。夜里呼嚕聲此起彼伏無法入睡,她只好不睡,天剛亮就走了,然后就被人跟上了。忠州城里稽查的嚴(yán),宋太河明明教她裝瘋,她一看見捕快,自己先心虛了要逃跑,被抓住了以后,早把裝瘋這事忘的一點不剩了。彼時的她,除了扭頭逃跑喊救命,真是一點技能都沒有。
就是這樣一個姑娘,最后她能孤身一人冰天雪地里帶著元孫躲過全國八道嚴(yán)密的搜捕。她知道利用男人抱孩子奇怪的社會輿論,從崔書生手里騙走元孫。她懂得利用百姓怕官的心理,裝成朝廷官員的夫人,留宿兩班家里,還受到了很好的招待。她知道利用人們怕傳染病的心理,裝肺癆躲過盤查。她在野外會生火,走時也不忘用雪掩住火堆的痕跡。這一切的一切,是誰教給她的?宋太河。他們曾經(jīng)一路逃亡,宋太河從來沒有當(dāng)她是個只能接受保護(hù)的沒用的姑娘。他們相處的模式,有時候很像師生。她有無數(shù)好奇的事,我們?yōu)槭裁匆艉圹E,我們什么走這條路,我們?yōu)槭裁窗疡R放走,他們會怎么追來。無論多傻的問題,宋太河都會很認(rèn)真的回答,有時候甚至她不問,他也會很耐心的解釋。也許是他做教官做慣了,他是在習(xí)慣性的授人以漁。沒有逃亡路上的宋老師,就沒有后來聰明勇敢的宋夫人。宋太河顯然知道自己教的很多,不然他不會放心把元孫托付給她,不會隱隱自豪的勸英俄爾岱說:“不用擔(dān)心,她很聰明,而且膽大心細(xì)。”
慧遠(yuǎn)也改變了宋太河很多。開場時他是班常制度根深蒂固的精神貴族,拒絕承認(rèn)自己奴隸的身份,從來沒有認(rèn)為馬房奴隸們是和自己一樣的人,不接受自己夫人曾經(jīng)的奴婢身份。最終,他還是想通了,人的身份其實不算什么,用班常制度把人分成三六九等,本身就是荒唐可笑的。這相當(dāng)于是顛覆了他從出生以來就根深蒂固的觀念。如果不是慧遠(yuǎn)的一番話,我想他不會有這么大的改變。這段話,我覺得很好的概括了這三人的感情線:“我曾經(jīng)的名字叫小丫頭,是他家里的奴婢。我曾經(jīng)愛過的那個人,他說想要開創(chuàng)一個沒有兩班奴隸之分的世界,他是為了愛人,鼓起勇氣想要改變世界的人。后來,那個叫小丫頭的女人死了,以金慧遠(yuǎn)這個名字重生了。我不曾因為你是逃奴離開你,也不是因為你是貴族才嫁給你?扇缃瘢驗槟闶琴F族,我卻要走了。你說要建立新的世界,我希望那個世界,不會因為人身份的差異,就把人與人之間的感情狠心斬斷。”
最初,他沉默寡言,不會對女人說句貼心話。她笑他除了“義氣”“忠誠”不會說別的。最后,他學(xué)會了說:“我會想念你的”。她卻說:“我會守著和夫君的‘義氣’直到最后”。
蔡康永這樣形容愛情,“戀愛的紀(jì)念物,從來就不是那些你送給我的手表和項鏈,甚至也不是那些甜蜜的短信和合照。戀愛最珍貴的紀(jì)念物,是你留在我身上的,如同河川留給地形的,那些你對我,造成的改變。” 最好的愛情莫過于這樣,它能讓人成長,變成更好的模樣。
李大吉,宋太河,從刀劍相向到并肩作戰(zhàn),最后我竟然萌上了他倆我可怎么辦。
這樣寫情敵,這個編劇氣度不俗。我超不喜歡兩個男人為了女主爭來爭去。本來么,男人和男人之間,有多少要緊的大事可做,整天圍著一段三角關(guān)系打轉(zhuǎn),有什么意思。我喜歡《推奴》這樣子的寫法。全劇里這兩人真正談到三角關(guān)系的,就只有宋太河的一句臺詞:“我對不起你,但是緣分的事誰也沒辦法。”真的就只有這一句。
他們兩個第一集就見面了,李大吉看出宋太河裝瘸,宋太河知道李大吉跟蹤。再見面,宋太河是逃奴,李大吉是奉命捉拿他的推奴手。兩人第一次交鋒,宋太河一刀就把李大吉打落馬下,李大吉落馬之后那個眼神,有震驚,有憤怒,有不服。于是兩人有了第一次對話,李大吉說:“你腿不是瘸了嗎?”宋太河說:“你應(yīng)該知道我是裝瘸,不然為什么跟蹤我。”李大吉說:“都說兔子急了也會咬人,你小子還挺機(jī)警。”宋太河說:“沒功夫跟你這種人浪費時間。”火藥味隔著屏幕都聞見了。第三次照面,宋太河搭船逃走,李大吉追到岸邊,連射三箭都被宋太河擋開了。李大吉的表情,仿佛在說:“你小子有兩下子,我倒要看看你能逃多遠(yuǎn)。”宋太河的表情是:“就憑你也想攔我的路。”第四次照面,就已經(jīng)到了忠州,宋太河有本事甩開推奴手,李大吉就有本事預(yù)測他的目的地。在忠州林永浩家里,宋太河跟黃鐵雄正打得不可開交,吱呀一聲門開了,“宋太河,好久不見啊。”真是神來之筆。然后本劇武力值最高的三人,各自為營,各懷敵意,混戰(zhàn)成一團(tuán)。真是讓看客忍不住嘆上一句,這都是些什么荒唐的情況。
也就是在忠州,李大吉終于發(fā)現(xiàn)一直跟著宋太河逃亡的女人像是小丫頭。從這以后,追捕宋太河就不僅是簡單的推奴了。大吉和崔將軍一直都很清楚這是一場政治風(fēng)波,最開始大吉是為了錢,可是越了解宋太河的過去,就越覺得這單買賣太兇險。大吉本來也默認(rèn)不會把命搭進(jìn)去,萬不得已的時候就收手。可是劇情發(fā)展到這里,他已經(jīng)不可能收手了。半路殺出來的白虎擋了大吉的路,在出海口又一次錯過了宋太河,但也正是白虎給了大吉最重要的線索?嗫嗾覍ち耸曛螅蠹K于見到了當(dāng)年害他家破人亡的大小子。從大小子口中,大吉終于知道了這一次他沒有看錯,她真的是小丫頭。于是當(dāng)崔將軍和大掌拿著新的線索和他匯合時,他毫不猶豫的就追了過去。
然后他就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,她笑得很幸福,卻是對著另外一個男人。大吉想起了前一晚崔將軍問他的話:“如果她嫁了人,過得很好,你怎么辦?”他也想起了自己的回答:“過得好當(dāng)然不行了,我還過著這種日子呢,她過的好當(dāng)然不行了。”于是他狠狠心,又拿起了刀?墒沁@個時候,他看見了孩子。他不知道那是元孫,當(dāng)然以為那是他們的兒子,一家三口,太溫馨太幸福的場景。到了這個時候,他再也狠不下心了,又一次放下了刀。他心里還在激烈的斗爭,宋太河卻已經(jīng)察覺了墻角有人。過了一段暫時安全的日子,大吉和觀眾大概都忘了,他的對手原本是只老虎,想要殺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,機(jī)會只有一個瞬間,錯過了,就沒有了,容不得他這樣反復(fù)思想斗爭。
到了此時,大吉是真正的只能永遠(yuǎn)的放手了。小丫頭嫁了人,有了可愛的兒子,過得很幸福。他怎么可能狠下心來殺了她的丈夫,她兒子的父親?更何況,就算他能忍心,他也辦不到。別說一對一單挑他不是對手,他們推奴三人幫一路緊追不舍,幾乎跑遍了全國八道,不是連人家一根頭發(fā)也沒抓到么?
如果不是黃鐵雄陰魂不散的離間大吉和宋太河,大吉的故事至此其實該結(jié)束了。他多年的人生目標(biāo)已經(jīng)倒塌了,余生就這么渾渾噩噩糊里糊涂的過吧,不是還有好兄弟么。可是突然間兩個好兄弟也死了。其實如果他能冷靜下來想一想,就該知道不是宋太河做的。這一路追來,宋太河是什么樣的人,他其實心里有數(shù)。早在小鎮(zhèn)上讀朝報的時候,他就應(yīng)該清楚了,一句擲地有聲的“君命有所不受”,他嘴上說:“這個瘋子簡直自己尋死”,心里想必也認(rèn)同崔將軍的話:“他是忠臣”。
不過憤怒和悲傷讓他不能冷靜。兄弟和女人之間,他最終還是選擇了為兄弟報仇。宋太河要跟他來個了斷,其實數(shù)招之后大吉已經(jīng)敗了,宋太河放他走,并不全是因為他曾經(jīng)是慧遠(yuǎn)的愛人,也是因為大吉否認(rèn)了殺害他部下的事。宋太河性格明顯更冷靜一些,他知道另外兩個推奴手也死了,應(yīng)該已經(jīng)猜到這事沒有這么簡單。
大吉這個時候終于出了大招,你小子的夫人以前是我家的奴婢。宋太河最后會被大吉抓走,或者說肯被大吉抓走,這不過是壓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。真正讓他放棄抵抗的,是此時起事無望的心灰意冷。從清國回來的這幾年,局勢一直向著不利于他們的方向發(fā)展,昭顯死了,昭顯年紀(jì)稍大的兩個兒子死了,他自己獲罪倒臺,他的心腹部下全部淪為奴隸,林永浩失勢,左相一派當(dāng)權(quán),大肆清洗異己,林永浩被殺,曹書生以義軍首領(lǐng)自居,卻短視至極又同他深有隔閡,緊接著他的部下全部被殺,書生同僚們也全部遇害,無論是何人所殺,都說明他們這個據(jù)點已經(jīng)暴露了,只剩下手無縛雞之力的曹書生和年幼的元孫,被抓是早晚的事。
大勢已去。
所以我們看到的,是兩人赤手空拳毫無招式可言的毆打纏斗。借用古龍一句話,“ 兩個一輩子都在練武的人,打起架來居然像兩頭野獸一樣 ”。那是因為什么,還不是因為兩人都在借著打架發(fā)泄心中的憤懣。宋太河是深恨左相一派對昭顯一派的趕盡殺絕,加之眼前這個流氓竟是他夫人曾經(jīng)的主人還出言不遜。李大吉此時想必也明白了,兩個兄弟的死八成不是宋太河所為,但是一腔仇恨無處發(fā)泄,再加上找尋多年的愛人被搶,一時也是悲憤交加。最終,宋太河發(fā)泄過了,絕望像排山倒海一樣涌來。李大吉畢竟還有為兄弟報仇的信念作為支撐,不管人是不是宋太河殺的,兩人總是來找他時出的事,總歸是跟他的人脫不了干系。李大吉為了小丫頭不忍對他痛下殺手,為了兄弟又不能就此放了他,只好一路綁著他帶回漢陽。那么潦草的綁法,李大吉未必沒存著讓他逃跑的心思,奈何此時的宋太河已經(jīng)是一心求死了。他的確不該求死,他的確應(yīng)該回去保護(hù)元孫和崔書生,但是,他只能保得住命,卻挽救不了他們的政治生命了。從共襄義舉到茍且偷生,這個落差實在太大了。他在清國寄人籬下八年,又在馬圈里忍辱負(fù)重兩年,這十年來,他經(jīng)歷的苦難絕不比大吉少,可支撐他的信仰如今已經(jīng)被徹底毀滅了。這十年的苦苦堅持,并不是為了余生帶著一個不懂事的孩子隱姓埋名茍且偷生的。
終于,曹書生也被抓了,大牢里,用刑時,大吉這才知道了一切來龍去脈。他沒有想到,事到如今,一切矛頭竟然全部都指向了小丫頭。他一定萬分后悔,自己不該輕信黃鐵雄的離間把宋太河抓來。他一定更恨宋太河,把小丫頭獨自置身如此險境。所以才在監(jiān)牢里怒吼:“你既然都知道,為什么不殺了我?”沒錯,殺了我,你就能回去保護(hù)你的夫人和“兒子”,現(xiàn)在全國八道的兵力都在搜捕他們,你我卻身陷囹圄什么都做不了,你明明都知道,卻要拋下他們自己轟轟烈烈的求死?小丫頭竟然跟了你這樣的王八蛋?
也就是這句話,讓宋太河重新審視了李大吉這個人。剛才用刑時,李大吉死活不肯說出慧遠(yuǎn)和元孫下落,他已經(jīng)有點明白了。但他沒有想到,眼前這個一身痞氣的混混對自己夫人竟然情深至此,遠(yuǎn)比自己還要深得多。這是兩個人物不一樣的地方,也是編劇塑造人物的現(xiàn)實之處。十年前大吉失去一切,愛情已經(jīng)是他唯一的執(zhí)念?蓪λ翁佣,愛情排的很靠后。雖不至于“匈奴未滅,何以家為”,卻差不多也是生命里可有可無的錦上添花罷了。這樣的人物,在以女性為主要收視群體的韓劇里是要被罵死的。別說韓劇編劇一般不敢寫,金庸辛辛苦苦寫出來一個陳家洛,這么多年挨了女讀者多少罵?蓱z陳家洛明明一身風(fēng)骨滿腔熱血,臨危受命,甘愿拋下榮華富貴,為不可為之事,卻被女讀者貼了個渣男標(biāo)簽,專盯著一段三角戀不放。誰還記得他曾說過:“佛家當(dāng)普渡眾生,不能忍心專顧一己。 桀紂以殘害為性,豈能由其適性逍遙? 救人危難,奮不顧身,雖受牽累,終無所悔。”所以我感謝《推奴》的編劇,沒有一門心思想著討好女觀眾,好歹沒有寫出兩個情圣來。
不管怎樣,兩人反正是被壓上了刑場,李大吉的求生欲望是如此的強(qiáng)烈,以至于宋太河也不得不開始懷疑,自己所謂的慷慨赴死,是不是逃避責(zé)任的借口。清國使團(tuán)派人來劫了法場,臨走,宋太河順手救下了大吉。兩人分別逃出后,沒有片刻的耽擱,又分別踏上了尋找慧遠(yuǎn)和元孫之路。后來李大吉問過:“本來要慷慨赴死的家伙,現(xiàn)在怎么又想找活路了?”還用問嗎,你教的啊。大吉在牢里說過:“想死卻不能死的理由,每個人多少都有那么一個。”這話宋太河真的聽進(jìn)去了。所以后來他跟大吉獨處時,全劇唯一的一次面露疲憊意志消沉的說過:“聽了你的話我很難過。以前我總以為,在戰(zhàn)場上戰(zhàn)到力竭,大不了一死。已經(jīng)竭盡全力,就沒什么可后悔?涩F(xiàn)在卻連死也不能了,就算精疲力盡,走投無路,也要想盡辦法活著,因為有不能死的理由。”他知道他的夫人一定迫切的希望他能活著,他在戰(zhàn)亂中死去的家人希望他活著,他的部下,他的老師,他的摯友,泉下有知,也一定希望他活下去。他必須得活著,才能為元孫找到一條活路?傊,人“死”過一次,求死的念頭往往就會打消了,所以不管是斗志昂揚的活著,還是無可奈何的活著,總之宋太河還是接受了“生”的命運,活著,繼續(xù)擔(dān)起了他的責(zé)任。
另一邊,慧遠(yuǎn)堅持了很多天,終于還是被抓住了。李大吉和宋太河同時趕到,聯(lián)手救了她和元孫,這也是全劇兩人第一次聯(lián)手。至此,兩人的關(guān)系終于從一開始的劍拔弩張,變成了開始合力對敵。后來四人一起躲過搜查,逃往獨耳的山寨。這個神秘的山寨從第一集就頻頻被人提到,終于要露出真面目了。只是可憐大吉這一路,被人家夫妻虐狗虐的不輕。到了山寨,李大吉驚喜的發(fā)現(xiàn)崔將軍和大掌沒死,三人抱頭痛哭。宋太河在一旁看著,一定是想起了自己死去的部下,如今卻是再也回不來了,眼中隱隱有了淚光。編劇還是公平的,愛人既然給了宋太河,好歹把兄弟還給了李大吉。
剛安頓下來,宋太河就要走,打算潛進(jìn)漢陽偷偷求見現(xiàn)在的世子,想先試試為元孫求一條活路,萬不得已,再去清國。臨走前,他把慧遠(yuǎn)和元孫一并托付給了大吉。大吉卻問了一個困惑已久的問題:“你那時為什么不殺我?”宋太河輕描淡寫的說:“我從來沒有殺過一個我們國家的百姓。”看看大吉聽后的表情,我就明白,從前他放手是無可奈何,現(xiàn)在想必是心甘情愿了。所以就當(dāng)作是最后一次,為了給小丫頭找到活路,他要跟宋太河一同上路。
行至水原,宋太河終于見到他最后一個部下也已遇害,淚流滿面。失去生死之交的兄弟是什么滋味,大吉太清楚了,他想要伸出手拍拍他,猶豫一下還是縮了回來。兩人一路行來,雖然嘴上還是針鋒相對,心里卻早已開始惺惺相惜。到了漢陽,偷見世子要等到晚上,白天在漢陽城外的冰天雪地里,兩人終于第一次有了時間坐下來平心靜氣的聊天。李大吉郁悶的直喝酒:“一想到要跟你小子神志清醒的待一天,我還是喝醉算了。”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,大吉說:“你活的真夠累的,就好好過你的日子不行么,有老婆,有孩子,多好啊。折騰什么?”宋太河卻問:“你以前不是也想過么,想要開創(chuàng)一個沒有班常制度的新世界。”大吉少見的一次沒有諷刺他,只是黯然的說道:“以前是想過”。我想此刻大吉應(yīng)該已經(jīng)很清楚了,他的小丫頭為什么會義無反顧至死不渝的愛上了眼前這個逃奴。宋太河身上,有著太多曾經(jīng)大吉的影子,大吉曾經(jīng)的熱血,夢想,勇氣,天真,還有赤子之心。苦難的折磨迫使大吉埋葬了這些最寶貴的東西,迫使他窮兇極惡唯利是圖像個混蛋一樣的活著。但是眼前這個人,卻是真正的“窮且益堅,不墜青云之志”。大吉想要幫他,一開始確實是為了小丫頭,如今卻更是為了成全這個曾經(jīng)的自己。聊到最后,大吉終于說了心里話:“奴隸兩班,你可真是個有意思的人。”宋太河也說了心里話:“我曾想過,如果我們早點遇見,說不定會成為朋友。”大吉:“我才不跟你們這些奴隸做朋友。”宋太河:“到現(xiàn)在你還認(rèn)為我是奴隸么?”大吉:“所有在生活里掙扎的人都是奴隸。”
見過世子,最后一條路也被堵死了。兩人計劃派人給獨耳傳信,把元孫帶到最近的渡口跟他們匯合。但是眼下漢陽城戒備森嚴(yán),想要逃出去難上加難。宋太河讓李大吉走一條路,自己走另一條路解決弓箭手。大吉吐槽:“你是拿我當(dāng)誘餌,放出老虎,引獵人來追。”宋太河也沒有廢話:“希望你真是老虎。”兩人完美合作殺出重圍。大吉又吐槽:“我這邊跑路跑的累死,有人就躲在一邊射射箭。”宋太河一笑:“果然是只老虎,走吧。”大吉望著他的背影大罵:“這個混蛋。”天哪我開始萌上這兩個了,這有愛的感覺是怎么回事?兩個人肩并肩一起跑路,相視一笑。這片漢陽城外的蘆葦?shù),就是?dāng)初大吉追捕宋太河,兩人第一次交手的地方,彼時正是盛夏,如今已是隆冬。彼時兩人刀劍相向你死我活,如今卻已經(jīng)惺惺相惜并肩作戰(zhàn),這樣的發(fā)展,怕是他們自己都沒有想到。
匯合之后的一個晚上,宋太河特意支走了其他人,自己也抱著元孫走開,單獨留下大吉和慧遠(yuǎn)兩人。這兩個人的重逢從第一集就吊著觀眾胃口,可劇情臨近尾聲,才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平心靜氣的談話。然而,他們什么實質(zhì)的內(nèi)容也沒有說。大吉說見到了大小子,慧遠(yuǎn)追問哥哥的安危,大吉沒有正面回答,她就隱隱猜到了哥哥的結(jié)局。大吉最后一次口是心非:“我不是因為想你才找你的,是為了抓住逃走的奴婢。”慧遠(yuǎn)此時當(dāng)然明白了大吉的心思:“我明白。”大吉知道她都明白,這十年來的愛恨情仇流離之苦,一時都涌上心頭,不知是喜是悲,終于留下一滴眼淚:“原來你明白啊。”十年的恩怨到此終于畫上了句點。兩人相對無言,大吉沉默了一會,終于說道:“我先去前面找船了,一會你就這么跟他說吧,你的那個他。”
大吉本來是可以走的,到利川跟崔將軍他們匯合,去過世外桃源的生活。宋太河卻開口邀他同行。某種意義上說,確實是他的邀請送了大吉的命,惹來觀眾一頓罵,但其實宋太河是好意。他知道此時他們已經(jīng)基本安全了,從世子那里,他已經(jīng)明白了朝廷對他們的出逃實質(zhì)上采取了默許的態(tài)度,加之此時還有清國使團(tuán)一眾武士的護(hù)衛(wèi)。他們一行大約有十來人,沒有太大意外是不會有事的。他想讓大吉親眼看到他們安全搭船離開,好徹徹底底的放下過往,開始全新的生活。其實如果不是黃鐵雄發(fā)瘋了一樣非要跟宋太河來個了斷,私自帶重兵來追,大吉送走他們,就能解脫了。未來就算不能十分美好,至少能踏實度日,活得“像個人樣”,也算是實現(xiàn)了他的愿望。只是編劇不愿成全,大約是要寫成徹頭徹尾的悲劇來搏觀眾一捧熱淚吧,不過我倒覺得煽情過了頭反而無趣。
02
事物無法完美,對愛情是如此,對于大家詬病已久也熱衷已久的韓劇來說更是如此。
看《推奴》之前,對韓劇的期望值不高,總認(rèn)為一部韓劇如果缺了愛情、疾病、矯情、拖拉就拍不了。劇情或許能賺人眼淚,但是質(zhì)感往往粗糙。以這樣一種成見看過了這部劇的前幾集,確有驚喜發(fā)生。
故事的背景放在了古代,在韓國當(dāng)時一個所謂的悲涼的亂世——兩班與奴婢水火不容的時代。歷史劇應(yīng)有的氛圍有了,但首先樹立起來的不是救世主式的英雄,而是為錢而過活的賞金獵人——李大吉。張赫開篇的打斗賺人眼球,他用硬朗的外形和敏捷的身手在第一時間為整部戲定了調(diào)子。這部戲和以往韓劇有所不同,至少可以當(dāng)做一部精彩的打戲看。
接下來,很流暢地看了下去,我開始糾結(jié)于大吉和小丫頭的愛情,張赫飾演的少爺形象在現(xiàn)實和回憶中交替出現(xiàn),無論是回憶中的俊朗少年還是飽經(jīng)滄桑的犀利哥,文戲部分看著也很舒服。當(dāng)然,最適合他的人物設(shè)定依然是那個孤獨、冷漠、乖戾又溫暖的獵人形象。對兄弟、對雪花、對那張逢人便詢問的畫卷,張赫延續(xù)了他之前角色的共性——”出場就不是什么好人、沉迷往事難以開始新生活、言不由衷、執(zhí)行力強(qiáng)“,等等;蛟S是演員的演技一流,或許是導(dǎo)演真的選了一個與角色分外貼合的飾演者。
李大吉并非該劇唯一主線,與他并行的是另一個肩負(fù)使命的宋太河。這個忍辱負(fù)重的將軍在逃亡以及保護(hù)世子過程中與小丫頭、大吉三人形成了悲催的三角戀關(guān)系,卻在細(xì)節(jié)上突破了“我愛你你愛他“的模式,男一男二的關(guān)系有了更復(fù)雜微妙的展示,男一女一的情感也有了更為細(xì)致隱忍的刻畫。并在結(jié)尾摧毀了男主,也把韓劇一貫的圓滿結(jié)局打得粉碎。
情節(jié)的一些創(chuàng)新無疑會帶來非議,不過就個人來講,我更喜歡這種悲劇的色彩。而且這種安排也使得張赫的角色更加全面而立體。一個人從懵懂到追尋再到為他人而毀滅,大吉的生命在劇中用鮮血畫上句號,從觀眾的角度可能無法接受,從演員的表演角度來說,是一次完整的詮釋。從《謝謝》到《感冒》再到《推奴》,在這些我所看過的張赫的作品中,他的表演總會有強(qiáng)烈的存在感,出場時不見得人見人愛,卻總會在故事中越發(fā)讓人心痛。角色每每相似又不同,令人期待。
還記得上一次完整的看韓國古裝劇還是十年前的《大長今》,那是為李英愛個人表演的傳記式劇集,但是確實不是什么傳記,只是缺乏新意的童話而已。十年之后的《推奴》,雖不能說是韓歷史劇的集大成,但總算是個特質(zhì)濃郁的混搭制作:史詩氛圍、搞笑民情、階級矛盾、人物抗?fàn)帯幼鞔蚨返鹊,慶幸的是,一切被張赫的表演完美地糅合在了一塊兒。
綜觀模式化強(qiáng)烈的韓國歷史劇,《推奴》,不失為其中一部靠張赫個人魅力支撐的亮點之作。
推人及己,如果中國拍類似題材的歷史劇,制作和文化積淀我自然不擔(dān)心,只是,當(dāng)今中國影視界的英俊小生中,又有幾個人能在他們的帥臉上劃上刀疤、浸上痞氣,在黃沙中以截拳道的身手為角色而戰(zhàn),去扮演那個離他們相距遙遠(yuǎn)的”大吉“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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