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秀華火了,如果沒有腦癱這個標(biāo)簽,僅僅靠詩人這個身份,能火成這樣嗎?
詩人,在這個急功近利、浮躁輕薄的社會,人們能想起來的,除了李白、杜甫,可能還有顧城、海子,也許偶爾還能說說汪國真。最近幾年也有幾位詩人偶爾進入大家的視線,梨花體、羊羔體、下半身寫作、廢話寫作、魯獎等等,甚至還有作協(xié)主席舉報副主席詩人的丑聞。這就是中國詩人的現(xiàn)狀。當(dāng)然,是我們大眾能了解范圍的詩歌界,因為他們不甘寂寞。真正的純粹的好的詩人,還是有的,那需要我們先喜歡甚至迷戀詩歌這個圣物,進入她魅力無窮的世界。
余秀華被人發(fā)現(xiàn),是因為她的詩。我們認(rèn)真讀她的詩,每一首都有打動人心的地方,詩句的語言張力處處彰顯,意象運用的精確、情感表達的到位,只要你有一顆詩的心,總能有怦然而動的時刻。雖然,因為閱歷的限制、境界的局限,她的詩多圉于情感和自身命運的痛苦糾纏。
但是,余秀華的火,卻不是因為這些,一個詞:“腦癱”,一個標(biāo)題:“穿過大半個中國去睡你”,一個身份:農(nóng)婦,把它們放到“詩人”的前面,這些極端矛盾沖突極具戲劇性的組合,再加上微信這個像毛細(xì)血管一樣的傳播媒介,讓喜歡看熱鬧喜歡八卦的現(xiàn)代中國人突然就有了焦點,想不火都難。
腦癱,這個詞乍一見,我們不由得會想到殘疾人,腦子方面的殘疾,自然會有智商方面的缺陷,但是,余秀華說過一句話:“我是腦癱,又不是腦殘!”腦洞大開吧?!你想想,我們是不是把腦殘和腦癱從來沒有分開過......
讀了余秀華的詩,就順便看了網(wǎng)上對她的一些采訪,了解了一個腦癱病人的癥狀,知道了它的原因和后果。對于生命的不幸、自然的殘酷唯有慨然嘆之,對于人類的無力和弱小唯有悵然傷感。
看到視頻中搖搖晃晃的詩人,雖然言辭犀利卻口齒不清的樣子,我想起曾經(jīng)的一個鄰居:走路東倒西歪,說話混沌不清,時時涎水直流,看人目光飄忽,整個人極不穩(wěn)定,甚至滑稽可笑。
這個人生前是家里勞動的主力,卻不是生活的主力。
從小村里就有幾個殘疾人,聾的、啞的、盲的、瘸的,還真齊備,加上這位哪兒都好就是老晃晃悠悠的,我們小孩兒從恐懼(被大人作為頑皮時的殺手锏)、到玩伴(這些人都喜歡跟小孩玩)、到玩具(我們長大了會欺負(fù)他們),從來沒有一位成年人告訴我們,他們跟我們是一樣的,我們應(yīng)該尊重他們、善待他們,反而從他們的家人那里我們學(xué)會了歧視、利用、欺騙、甚至抽打他們。
我們長大了,這些人也漸漸老了,因為身體的殘次,生活中他們也沒有受到過正常對待,很多時候都因為很小的疾病拖延、冷落直至死去,沒有人覺得這樣不對,他們生命的意義就是這樣,幫家里人干盡多的臟苦累活,吃穿用最差的東西,疾病來了,能自己好的就自己好起來。好不了的找點偏方,弄點草藥,也許就好了。所以,這些殘疾人都很早就一個一個沒了,想想,也許是好事,那個世界不會這樣對待他們吧?!
我這個鄰居身體很好,是家里干農(nóng)活的主力,他們家條件很不錯,所以他的遭遇不至于那么可憐,但是,在常人眼里還是不會跟一般人一樣對待。舉個例子,農(nóng)村農(nóng)忙的時候大家會互幫互助,忙著收忙著種,集中人力盡快完成,以免誤了農(nóng)時。他總是他家出外援的主力。農(nóng)村人對待互幫互助的外援很是熱情,好煙、好酒、好菜、好肉都會傾其所有,到我鄰居這兒,所有的熱情所有的客套都會打折扣,很多次,我會發(fā)現(xiàn)他在人們區(qū)別對待之后也會區(qū)別對待別人。很多次,在我們家,我會格外對待他,煙酒肉菜我一樣的勸、敬,干活休息時我會走到跟前拍拍他給他端杯水,路上或者干活期間發(fā)生狀況我會及時提醒或者幫助他。
后來,據(jù)他家人說,每次到別人家干活,跟他交流起來很費勁,不愿去,各種手段都使出來也不行,犟牛勁誰也沒辦法,但是每次說到我們家,跟他比“戴眼鏡兒”的,不用廢話,立馬就走,而且到我們家干活也很愿出力,他們都搞不懂,我知道,我懂!
這說明什么,他不是傻子!誰對他好他很清楚,我們常說: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,他真正的做到了。
其實,對待殘疾人的態(tài)度,從我們?nèi)粘5恼Z言中就可見一斑,在許多新聞或者影視作品中,我們聽到過,港臺那邊,叫他們“殘障人士”:因為殘而有某方面的障礙而已;我們?nèi)粘N淖只蛘吖俜轿淖种,稱他們?yōu)椤皻埣踩恕保簹,是一種病,不是健康人而已;但我們中國人日?陬^語言中怎么稱呼的呢:“殘廢”!殘了,就廢了?!一個社會對人群的分類并用一定的稱謂賦予他們身份的識別,足以看出這個社會對于這個階層的態(tài)度了。殘廢,多么冷酷無知的稱謂。就像“農(nóng)民工”,多么刺激,多么無奈啊。
腦癱,是因為出生的時候出了事故導(dǎo)致腦神經(jīng)發(fā)生故障引起的功能缺失,但它缺失的只是受影響的那部分功能,其他部分是好的。所有的殘疾都有某方面的缺損,有些是后天造成的,人生充滿未知,隨時都有可能給我們一點刺激,每個人都不敢保證,從生到死,完好無損:而有些,從來到這個世界那天起,就必須面對殘缺不全、很不公平的人生,對于這些,他們不能選擇拒絕,唯有面對。而我們這些有幸健全的人們,不但沒有給予足夠的關(guān)懷支持,反而造成跟多的不公和壓力給他們,而且這種狀況絲毫看不到有醒悟和改善的跡象。但是,上帝給他們關(guān)上一扇門就會另外打開一扇窗,比如余秀華,行動和語言功能受損,但她智商絲毫不低,再加上她有偉大明智的父母,不因為殘疾而放棄讓她受教育的機會,終于為我們這個時代造就了一位文化精靈,她用她的心靈感受世界的溫度,并讓這溫度溫暖更大的世界。如果我們所有的人能像這對父母一樣對待殘障人士,我們生活中一定會遇到更多的余秀華。記得前幾年,有一位先天智力缺陷的孩子,在音樂指揮方面卻是天才,媒體的關(guān)注熱度一過,他的生活又漸漸陷入困境,父母老了,很是為他未來的生活擔(dān)憂。
我的鄰居沒有受教育的機會,如果有,也許會,不,應(yīng)該是一定會有不一樣的人生。我們是否該好好反思一下:同樣是生命,為什么不能給予同樣的尊重,甚至給予補償而產(chǎn)生更多的敬畏呢?!
每一個生命都是上帝派來的天使,我們沒理由給她分出不同的待遇級別,也許我們淺陋的見識一不小心就會扼殺一個讓世界發(fā)生改變的偉大靈魂。
所以,我想說,作為孩子,父母給了我們生命,我們就應(yīng)該好好活著,不管父母給我們什么養(yǎng)的條件,相信他們都竭盡全力在為我們付出。
同樣,我們作為父母,給了孩子生命的機會,就應(yīng)該竭盡所有,讓孩子體驗最美好的人生。
遺憾不可避免,唯其過程,乃人生命之最大意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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