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霧山是豐寧縣海拔最高的山峰,它周圍山巒起伏,怪石嶙峋,層林疊嶂,遮天蔽日,是山孢野豬,獾子狐貍,山雞野兔等動物的樂園。到了夏季,山花爛漫,鳥語花香,山泉溪水涓涓流淌,自然景觀獨具一格。各種山珍野菜、山葡萄、山梨、山核桃掛滿枝頭;各種野生藥材應(yīng)有盡有,漫山遍野,枝繁葉茂,是一處世外桃源之所,消遣娛樂之處。
緊挨著它的山腳下,住著十幾戶人家,原名叫蘇武廟南溝,現(xiàn)是云霧山村西溝自然村。那里是我的姥姥家,因此,我也就與它結(jié)下了不解之緣,在童年的記憶當(dāng)中,有很多值得回憶片段,在諸多事例當(dāng)中,我的二舅母給我印象最深。
據(jù)母親跟我講,二舅母娘家是下川窄嶺的,家境一般,和二舅結(jié)婚時,姥爺和姥姥都不同意,找算卦的看,因?qū)傩圆缓喜荒芡昊。但是,媒人是姥爺家的長輩,硬是做主成親,他們結(jié)婚時我母親才十幾歲。[由Www.iwzz.Com整理]
二舅母沒進(jìn)門之前,姥姥說了算,因娘家比較有錢,從小受家庭影響,是一個仗義疏財,花錢大手大腳的當(dāng)家人。每當(dāng)誰家揭不開鍋時,姥姥邁著一雙小蠻子腳,去給人家送去糧食,以解燃眉之急。臘月淘米,姥姥都得蒸好幾鍋年糕、豆包,全村的老小都到家里去吃,臨走時還給帶上,真是連吃帶拿。殺豬那天,全村男女老少全部到姥姥家吃飯,一頓吃去半個豬。平時姥姥為人熱情,沒少幫忙老親舊鄰。
二舅母自從結(jié)婚上炕那天開始,就接管了姥姥當(dāng)家的大權(quán),一切都由二舅母說了算,姥姥立馬“退居了二線”,全村人再也吃不上姥姥做的年糕豆包和姥姥的殺豬菜了。在她的運籌下,大舅大舅母分家另過,沒過多長時間,姥姥姥爺也讓她氣得分了家。
她人長得一般,中等的身材,一雙有神但讓人敬畏的大眼睛,皮膚細(xì)膩白凈,眼稍微微上翹,高顴骨,大額頭,說話大聲小叫。她脾氣十分暴躁,性格奇特怪異,不能受一點委屈,與人斤斤計較,在村里人緣可想而知,按豐寧的話說,她真有點神神叨叨的。
她跟二舅沒少受牽連。解放前,他們和姥爺他們分家后,有十幾畝薄田,二舅母有小孩不能下地,二舅甩手二掌柜,雇了兩個短工長活為她家種地,按此刻的話,比較張揚,愛為朋好友,平時他騎著小毛驢掛上串鈴,到大閣街來回跑。解放后,因有雇工,農(nóng)會給他定了富農(nóng),姥姥家沒有雇工,定為中農(nóng)。地主帽子戴了好幾十年,尤其是文化大革命時期,老兩口受老罪了,全公社各大隊、生產(chǎn)隊輪流轉(zhuǎn),夫妻倆彎腰撅著屁股整天整夜挨批斗。按二舅母的話說,進(jìn)了他們的家門就是進(jìn)了鬼門關(guān)。
確實她的一生也不容易,生了三男三女。我的大姑舅哥不到十八歲讓她趕出家門,自愿養(yǎng)活爺爺奶奶(我的姥姥姥爺),大哥蓋房二舅、舅母沒有給鏟過一銑泥,搬一塊石頭。二哥不到十五,也讓她攆了出去,到羊圈屋和羊倌一齊生活。三哥說媳婦,舅母不給錢,直到四十多歲才取到媳婦,但在二舅母的“參與下”時間不長也離了婚。
她很自私。在生產(chǎn)隊時,說自己有病,讓孩子吃野菜,她們老兩口吃凈面糧食。養(yǎng)著幾只雞,下的蛋都讓她一人所用,不是喝雞蛋水,就是蒸雞蛋糕,煮咸雞蛋,二舅和孩子們不管大小連味也妄想聞得到。
她還手緊。家里的各項家具用具什么都有,就是不外借,不管親戚遠(yuǎn)近,老親舊鄰,誰也不能從她手借出。為了不向村里其他人借東西,她把所有的家具全部置齊,別人的門邊她也不蹬。
她干凈利落。屋里三節(jié)板柜漆得油光錚亮,但用破布罩上,屋里糊的白粉尖,墻上刷的白土子(生石灰),相當(dāng)白凈整潔。為了怕弄臟屋子,大冬天屋里不讓放火盆,凍得實在受不了,在外屋灶火坑烤烤手。
她節(jié)儉會過日子。一年的電費是九毛一分錢,只是臘月三十的晚上點一會,平時不點燈。舍不得買火柴,燒火時看我大哥家點著火,她硬著臉皮去弄火炭回來吹。二舅抽煙不給火柴,用火鐮點煙,買的火鐮盒,里面放上火絨(山上一種白色植物,曬干搗碎)、火石(山上的一種乳白色的石頭),抽煙用把火絨放在火鐮的鐵片上,用鐵片蹭火石,點著火絨點煙。
她不服輸。二舅母性格倔強,但生性好強,不甘落在別人的后頭。不耽誤工,生產(chǎn)隊時工分掙得比別人多,二舅身體不好,上山割柴火都是她的事,她比男勞力都有勁,她家的柴火垛比別人家的都高都大。她養(yǎng)的豬比別人家的又肥又壯,雞養(yǎng)的一進(jìn)臘月就下蛋,不管做什么都要超人一頭。
她跟我們家關(guān)系處的比較好。二姨家也在大閣街,但她到大閣都住在我們家。畢竟是母親的親嫂子,所以待她如上賓,僅有的一點細(xì)糧挑著樣做著給她吃。對待我們哥幾個比她的兒女都強,給我們家拿點山里紅、海棠果、瓜條和葫蘆條,我們都愿意和她聊天說話。
她受累命苦。二舅年輕時游手好閑,受不起累,二舅母當(dāng)家正和他的心意,索性什么也不管,干活吃飯什么心也不操。因為二舅身體多病,剛過六十就撒手人寰。撇下她和三哥相依為命,可時間不長,又與三哥分家單過,娘倆對面屋,各燒各的鍋,各做各的飯。她不用三哥弄柴挑水,自己到水泉子里提水,自己上山撿柴火,前些年,每年撿的柴火也能賣上幾百元。每年采杏、刨藥都不落后,都有幾百元的收入。她為了自己的身體健康,自己舍得花錢,買蓮藕粉、奶粉、白糖、豬肉、羊肉不斷。雖然有三個閨女,每個家過得都不錯,但她誰家也不去,和哪個閨女都處不來。
天有不測風(fēng)云,在自家的炕頭上,二舅母突發(fā)腦溢血,病逝于二零零零年農(nóng)歷冬子月初九,上午十時三十分,享年八十歲。在故去的頭一天她還上山撿柴火。
縱觀二舅母的一生,是平凡而又多舛的一生;是爭強好勝不服輸?shù)囊簧皇莻性極強、合作意識極差的一生;是自私自利不委屈自己一絲一毫的一生;是沒有享過一天福、操勞受累的一生。
二舅母去世那天,云霧山下雪花飄飄,寒風(fēng)凌冽,陰云密布,樹枝低垂。在靈棚之中,她為自己準(zhǔn)備的松木棺材,彩畫的山水花鳥活靈活現(xiàn),彰顯著逝者的個性;她死后穿戴整齊的衣服,都是她一手精心挑選,顯得得體、舒展而莊嚴(yán);家中的各式家具一應(yīng)俱全,都立于在小東屋里,是那樣孤單零落,好像在為主人的疼愛而哭泣;屋里屋外窗明幾凈,在為以前的主人行最后的注目禮而“一言不發(fā)”......
在我失去母親的那年,也失去了給我印象深刻、久思不得其解的二舅母,她的音容笑貌仍然銘刻在我的腦海里,一生都不會忘懷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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